王森端起保溫杯，呷了一口茶，繼續道：“他就是一個走街串巷的街頭藝人，看上去很普通，像我現在這麼大年紀，又黑又瘦。他們是一夥人，男女老少七八個。我那會還是個小青年，整天無所事事，我喜歡他變的各種小戲法。那時候大夥都窮，給不了他們什麼錢，所以他們經常是有上頓沒下頓。我時不時從公社食堂裏偷一些吃的給他們，我師父就教了我一些本事。”
“您師父現在在哪？”
“不知道，大概是死了。”
“您是他唯一的弟子？”
“是的，我後悔沒聽師父的話，”他開始滔滔不絕地感慨道，“我師父從來都沒有公開表演過他的招牌法術，他給大眾表演的隻是一些小魔術。他說我天賦過人，希望我能繼承他的功法。他說朋友間用這個法術喝酒助興是可以的，但叫我不要用法術做不義的事，比如斂財、騙色什麼的，更不能做不法的事情，否則會給自己招來禍害，甚至是滅頂之災。一開始我確實是嚴格遵守他的教誨，最多用法術捉弄一下我看不慣的人，但後來發現不是我想不想斂財的問題，而是他們主動送錢給我花，這錢來得也太容易了，不要都不行。”
“再說了，”他停了一會又道，“我也捐了不少錢。”
“我看過您變蛇變酒的視頻，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把話題轉入了重點。
“世界並不是我們習以為常的樣子，你要發揮你的想象力。”他若有所思道，“你想像這裏有酒，酒就來了；你想像自己滿世界抓蛇，蛇就來了。”
我覺得像是在聽神話故事，他想起先前提到的“拜師”一事，便問道：“我看您在招收學徒，學費是多少？”
“一年一千萬。”
“真能學會？”
“公司對外說是誰都能學會，其實一般人是學不會的。”
“這是特異功能，普通人哪學得會！必須是天賦異稟之人才能學會。”
“可我看您的手法很簡單啊。”
“江湖上的標準程序是先燒一張紙符，然後用盆子扣著。”
“為何不直接變，或者用一個透明的盆子變。”
“那不行，我用玻璃魚缸試過，變不出來，大概是因為天機不可泄露吧。”
“為何一定要燒紙符？”我覺得這裏麵定有玄機。
“燒紙是必備的。”王森一本正經道。
“這是為什麼？”
“目的是把蛇熏出來。”
“蛇在哪呢？”
“就在盆裏。”
“可盆是我的。”
“它們在一個你看不到的地方，煙一熏它們就出來了。”
“哈哈……”我不大相信他的這個說法，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把戲被別人識破了，王森連忙又改口道：“主要還是為了讓蛇變得活躍。”
“不要盆行嗎？”
“抽屜也可以。”
“帽子呢？”
“太小了，大一點的蒸鍋可以。”
“能在這變一個嗎？就用床頭櫃的抽屜。”我邊說邊掏出手機打算錄像。
“這醫院在市中心，沒有蛇。”
“變別的動物成嗎？”
“不行，這個程序隻讓出蛇，”他補充道，“還要取決於周圍有沒有這些東西。我事先會把蛇放在房子附近，超出四五十米就不靈了。”
“這已經是神跡了，物理學都要因此改寫了。”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我不懂物理，我玩的這個隻是一種民間雜耍。”
“其實您應該實話實說，這已經足夠神奇的了。”
“但大夥覺得遠遠不夠，他們還希望更神秘，更刺激，更能符合他們的想像的東西，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真實的神話故事。”
“您變蛇有沒有失敗過？”
“有，也不叫失手吧。”王森長歎一聲道，“有位首長請我去表演。我料想他絕對會讓我表演拿手絕活變蛇，考慮到他家周圍應該沒蛇，我原本打算把蛇放在他家附近，但他們不讓帶包進去，我便把蛇綁在腿上打算帶進去放了，沒想到被警衛從我褲腿裏搜出了蛇，結果我被當場轟了出去。那次我栽了個大跟頭，好幾個月都沒能緩過勁來。”
“我想這已經足夠了，如果您真能變蛇的話，距離不是問題，您完全可以跟他們直說。”
王森擺擺手道：“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的本事會大打折扣，他們會覺得我隻會從藥瓶裏抖藥片出來那點本事。人們期待的是一個神，而不僅僅是一個有特異功能的人。”
“那也挺好啊，人家還被國家機構納入科研體係了。”
“我不想作為一個怪物被他們研究，受人束縛，我要做大眾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