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清淡,卻諷刺意味十足。
她溫寧宮離魂蘭殿可有段距離,她這幅樣子過來,想必沒少偷偷摸.摸的,不累點不可能。
溫昕嵐哼了聲,低頭看了眼她倒給她的水,嘴角嘲諷一揚,“怎麼?皇後娘娘是想殺人滅口?”
薄柳之冷清清看她,而後拿過那杯子一口喝下去,而後撚著杯子給她看。
溫昕嵐盯了一眼,朝她走了兩步,“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今晚會來……”從上到下將她掃了一遍,“難不成你剛才站在門口就是在等我?”
薄柳之放下杯子,“你今晚一定會來,因為你還不確定我是否答應了你在明日納後大典上要做的事。半個月來,你想必等急了,眼看著納後大典便是明日了,你今晚自然等不及來要一個答案。”
“……”溫昕嵐眯眼,哼道,“你倒不像看起來那麼蠢!”
“……”薄柳之挑眉,也不怒,輕幽幽看她。
溫昕嵐也不想與她多費口舌,直接問道,“怎麼樣?你的答案是什麼?”
薄柳之撇嘴,又拿了另外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水,遞給她,“溫姑娘當真不渴嗎?”
“薄柳之,你別給我拖延時間,我要你一個答案!”溫昕嵐微怒。
她一路過來,可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薄柳之反倒笑了,“溫姑娘這麼急幹什麼,要我答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想有一個疑問,希望溫姑娘如實回答我。”
溫昕嵐蹙眉,審視的看她,“什麼問題?”
薄柳之看了眼對麵的凳子,“溫姑娘不妨坐下說。”
“……”溫昕嵐算是看明白了,她今日若不坐下,她是不打算切入正題了。
於是微帶了不甘的坐在了她的對麵兒,不耐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吧?什麼問題?!”
薄柳之低頭,眼尾卻不動聲色看了眼門口,而後收回視線,神色肅了下來,“青禾生辰那日皇奶奶突然暈倒是你幹的吧?”
“……”溫昕嵐眸光一凜,聲線一冷,“皇奶奶是被你的突然出現驚嚇過渡暈倒的,與我何幹?”
“是嗎?”薄柳之聲線平靜,眼角似笑非笑凝著她,“溫昕嵐,我明日一行與上刑場無一二,我連要一個真.相的前因後果的資格都沒有嗎?”
溫昕嵐沉吟,直直看著她,“薄柳之,你到底搞什麼鬼?!”
薄柳之眼睛瞬間紅了,咬牙,“溫昕嵐,我落得今日這般地步,我要一個答案不過分吧……”手捏著一隻茶杯,很緊,像是壓抑著極大的怒意,“我那日欲去壽陽宮陪那人,可一出這個門口,便被人敲昏,醒來後……這一切不都是你的設計嗎?我隻是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要死,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否則……我不甘心!”
溫昕嵐眼眸沉下,盯著她因為怒氣泛紅的眼,想了想,她突地笑了,斜著眼角看她,“薄柳之,像你這種頭腦簡單的人根本不適合在後宮中生存,我看,若不是得人避護,你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薄柳之心房微顫。
不可否認,她這句話確實刺痛了她。
五年前,先是薄書知,後是華貴妃,她確實幾次三番險些被人害死,若不是那人,她或許真的不知死了多少次。
活該吧她!
沒腦子!
被人害多少次都不長記性!
“薄柳之,你落得今日這般下場,莫怪他人,怪隻怪你自己太蠢,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連一點自我保護意識都沒有,我看,你根本沒想過防範他人吧?”
溫昕嵐一眼便看出她情緒的變化,又刺激道。
薄柳之拽緊茶杯,指甲蓋都白了,紅著眼看她。
溫昕嵐喜歡看她挫敗的樣子,得意的笑,“而我就不同,我知道哪些人要不遺餘力的打壓,哪些人要不擇手段的利用,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在後宮中生存,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有資格陪在聿的身邊,做他的皇後,與他齊享天下尊榮。”
薄柳之閉了閉眼,唇.瓣艱難輕扯,“所以,我才要向溫姑娘你好好學習一番,即便日後被那人攆出宮去,想必也能從溫姑娘這兒學到一星半點,日後無論在哪兒,也不會被人隨意陷害了去!”
“你不用諷刺我。”溫昕嵐眯了她一眼,轉回正題,“如果我答應你,你真的會按照我說的做?”
薄柳之指尖兒微微縮了縮,“事到如今,我沒有選擇。”
溫昕嵐認真看了她一會兒,像是在確認真假。
她薄柳之是愛拓跋聿的,這一點她看得出來。
那日.她在這兒與她分析厲害,她若不照她的話做
她會告訴聿,是她勾·引連勍在先,後連勍為報複而染指了他的女人。
而這樣,聿勢必會殺了連勍,薄柳之愛他,她肯定舍不得眼睜睜看著聿殺了他姨娘唯一的兒子而痛苦一生。
那麼現在,她或許可以相信,她是真的有打算按照她說的做。
這樣一想,溫昕嵐便又看了她一陣子,而後緩緩道,“比起你為聿做的,聿為你做得實在是太多了。”她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
薄柳之心一抖,微微垂下眼睫。
溫昕嵐繼續道,“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聿打算在青禾生辰那日宣布你的身份,後是我去壽陽宮找皇奶奶被攔了下來,便順路去了一趟司衣局,恰巧聽到司衣局的大人在議論給你做的鳳服,那時我便知道了他的打算。
我很生氣,也很嫉妒,但是我必須冷靜下來,我知道,我一定不能讓事情那麼順利的發展,而唯一能阻止聿的隻有皇奶奶。”
她說道這兒的時候停了下來,緊緊的看著薄柳之。
薄柳之拳心是汗,卻極力忍著心頭驚駭,平靜回盯著她,“所以你給皇奶奶下了毒……可是,樓蘭君看了,卻沒有下毒的痕跡……”
溫昕嵐嗤笑,“下毒?不,最高的不是下毒,而是蠱……”
蠱?!
薄柳之眼睛微微睜大。
她隻在電視劇裏和小說裏聽過這東西。
“聿事先在皇奶奶的壽陽宮安排了人,我不能進去,但是皇奶奶是人,而且還是一個老人,她每日都會喝一些補養的藥汁,所以我便去了一趟禦膳房。”溫昕嵐不顧她的驚愕,娓娓道。
或許,這一刻,她不再是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而是一種自我飽.脹感。
她的完美計劃,若是沒有聽眾,實在太可惜了。
“我若是給皇奶奶下毒,樓蘭君必定查看得出,到時候,聿肯定會追究到底,可是蠱就不一樣了,樓蘭君雖擅長用藥,可是蠱他卻接觸極少,他或許會覺得脈象奇怪,但是也不能確定是什麼。”
“可是,她是你的皇奶奶,她待你很好……”薄柳之實在氣憤了,她溫昕嵐怎麼做得出。
溫昕嵐眼一暗,“是,她之前是對我好,所以我並沒有要她的命,而是隻給她下了一注驚嚇蠱。”嘴角冷冷一勾,“若是知道她後來會將我輕易許給連勍,我當初就該……”
說到這兒,她猛地停了下來,眯眼看向薄柳之,哼道,“原本以為,她會一直支持我,不想,她卻突然改變主意,對你越發好了起來,薄柳之,你何德何能!”
薄柳之氣得渾身發抖,“你真是喪心病狂!皇奶奶將你嫁給連勍,是因為連勍愛你,會對你好,可是你不但不領情,還……”
“那又如何?連勍愛我是他的事,我一點不愛他!皇奶奶一直知道我愛的人是拓跋聿,可是就因為我八年前選錯了一次,所有人都拋棄了我。
我忍著所有人的冷眼,終於在你離開之後鼓起勇氣回宮,可是,不管我怎麼做,拓跋聿從不拿正眼看我,就連我一向疼愛我的師兄也對我冷言冷語,甄鑲,南玨,拓跋瑞,他們每一個人都避著我,看著我的時候,就好像我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人。
可是我並沒有放棄,我仍然陪著他,哪怕他警告我不讓我靠近他。我盡力對你的女兒青禾好,事事順著她,讓她喜歡我。可是後來呢,你一回來,就連青禾也被你勾了心。我不甘心,你憑什麼?!”
溫昕嵐激動得雙眼赤紅,捏著拳頭擱在桌前,好似下一刻便會忍不住要衝上去掐她的脖子。
薄柳之亦是急急呼吸了幾口,目光清掃了眼門口,而後才道,“那日,你的計劃中除了利用皇奶奶暈倒引開拓跋聿等人,可是你是如何將我從魂蘭殿……”
薄柳之臉色泛白,額頭是潺.潺的汗珠兒,沒有再敢往房門處看,秉著呼吸道,“你是如何將我從魂蘭殿送到……連勍的夕霞殿,而連勍,你又是怎麼設計他的?”
溫昕嵐冷漠勾唇,“連勍被我下了情蠱,意識不清,但是必須與人交.歡方能活下來,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