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日,曾國藩與駱秉章會銜上奏,說逆船上竄湘境,派員前往分途截剿,已連獲勝仗。附片奏留胡林翼在楚剿賊,暫時未能赴鄂。又附報官軍收複湘陰,正乘勝追剿。
3.出師不捷
奏章剛剛寄出,曾國藩又收到上諭:“曾國藩統帶炮船遏製逆匪,想必已開行。著即趕赴下遊,迎頭截剿。此時水路進攻,專恃湖南炮船,遏其凶焰。務須趕緊前進,毋稍延誤。”
還沒回奏,又收到新的上諭:“本日據青麟奏稱,探聞曾國藩帶勇已距金口百有餘裏,貴東道胡林翼隨同前來,現複退往上遊。賊船飆忽上竄,急需出其不意,順流轟擊。該侍郎炮船早入楚北,胡林翼何以退守?著曾國藩飭知,該道迅速前進,毋稍遲延。”
看了一連兩道上諭,曾國藩隻能搖頭苦笑。他久在朝中知道底細,凡沒有朱批的上諭,大都是軍機處那些大老爺主觀臆斷指手畫腳。你們指揮我趕赴下遊堵截,能指揮太平軍原地不動嗎?現在太平軍攻陷嶽州,扼洞庭湖必經水路,湘勇炮船又怎能出其不意炮轟?至於對胡林翼的指責,更加沒道理。胡林翼帶區區六百黔勇,怎能孤軍前進?必須替他辯解。
思考一番,曾國藩為胡林翼的事情專門寫一奏章,說明他六百黔勇都是陸師,被太平軍賊船阻斷,暫時不能回湖北,隻能留在湖南,與湘勇合剿的理由。特意強調胡林翼在貴州剿匪曆經百戰暢曉兵機,才幹勝過微臣十倍,將來可以倚靠辦賊,引起朝廷重視。
此時的湖北那邊,崇陽、通城各處會黨土匪蜂起,太平軍趁機從興國出兵,攻陷崇陽、通城。當地會黨亂民紛紛加入太平軍,聲勢極其浩大。曾國藩知道胡林翼熟悉湖北情況,派他率黔勇從平江出發,命平江知縣林恩源率一營練勇跟進。
胡林翼率黔勇抵達通城邊境後,派探子偵察,獲悉太平軍將糧草囤積在通城與崇陽,水軍船隻往來不絕,防守頗為嚴密,苦於手中兵力不足,忙寫信向曾國藩請示方略。曾國藩深思熟慮,派塔齊布、周鳳山率兵勇前往進剿。太平軍得知兩路湘勇兵強馬壯,退出嶽州。
王錱立功心切,率老湘營練勇搶先抵達嶽州,立即由蒲圻向湖北進軍。湘勇陸軍三營人馬,也隨之抵達嶽州,曾國藩親自統領水師,前往嶽州進剿。
鹹豐四年三月初二日,曾國藩乘拖罟抵達嶽州,立即派水師各營肅清江湖水麵,嚴防太平軍反撲。初五日,曾國藩在山驛縣上奏說:太平軍賊蹤全部退出湖南省,臣現駐嶽州,搜捕湖汊餘匪,就近剿辦崇陽、通城太平軍股匪。上遊肅清,則馳赴下遊,庶無彼此牽掣之慮。
寫好奏折,又想到陣前搏殺,勢必難免將士傷亡,必須給戰死者獎賞,以鼓舞湘勇士氣。於是,又具奏折,說訓導儲玫躬屢立戰功,保薦以直隸州同知升用。該員以五百人破太平軍三千,克複寧鄉縣城,功勳卓著。其衝鋒遇害,懇請恩準照直隸州同知例撫恤。同時陣亡的練勇頭目喻西林、文生楊華英,均請一體撫恤,以慰忠魂。
將進軍情形向朝廷報告了,曾國藩此時最關切的是軍中糧餉。想了想,又附片奏稱,在籍道員蔣征蒲捐助軍餉,請先提取捐銀十萬兩,撥付給臣軍營作口糧。並請旨飭令該道員赴行營,總辦糧台事務,以期呼應較靈。
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曾國藩心思縝密,將經剿、獎勵陣亡、糧餉各項相關事務都考慮周到,就等肅清湖汊,立即進軍湖北。他萬萬想不到,境內的太平軍並不是這麼容易肅清的,等待的是一連串損失。
就在五月初二這天,曾國藩派水師戰船搜捕洞庭西湖。衛千總鄒國彪率戰船深入蘆葦蕩,太平軍乘小舢板從蘆葦蕩中衝出,成百浸透油脂的火把飛擲過來。戰船上的湘勇身上著火,鄒國彪被燒成火球當即身亡,其餘湘勇爭相跳水逃命。
更嚴重的是五月初七,忽然北風大作,掀起滔天巨浪。水師的戰船、輜重船停泊在湖邊,哪裏擋得住這麼大的風浪?巨浪之中,快蟹也好,長龍也罷,如同一片片竹葉,被巨浪放在巨掌中猛力搓揉。狂風巨浪中,船隻翻沉二十四號,互相碰撞受損數百號,不少水勇長夫葬身水底。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浪,湘勇水師船隻損失慘重,曾國藩大驚失色。風浪漸漸平息,他趕緊派人傳令各營切莫慌亂,速打撈沉沒的船隻,搶修碰撞受損的戰船,給受傷的將士療傷。為防太平軍乘隙進攻,令彭玉麟後隊速馳增援。一切就緒,再稟報朝廷,一邊向長沙報信。
駱秉章聞訊,也驚得目瞪口呆。這支人馬,固然是曾國藩的心血凝成,也有他駱秉章和左宗棠的鼎力支持。可以說,駱秉章的成敗榮辱,緊緊綁在曾國藩身上不能分開。水師遭受意外的損失,駱秉章立即和左宗棠籌劃,迅速送去軍需物資。想到王錱已出兵蒲圻,駱秉章放心不下,忙派人詢問。
4.嶽州受挫
王錱按照左宗棠和駱秉章的意思,獨自率老湘營進軍,兵不血刃就占領了嶽州城,他十分興奮。小半天過去,李續賓和鄒壽璋才來到嶽州。他很高興,讓鄒壽璋他們留在嶽州,又獨自率軍沿著往蒲圻進發。行軍途中,看不到太平軍的影子,王錱更是眉開眼笑。傍晚夜宿羊樓司,他覺得太平軍害怕跑光了,夜間巡邏的都沒有安排。哪裏料到,大約半夜時分,羅大綱和周國虞率領五千將士從四麵山裏殺向羊樓司鎮上。湘勇在睡夢中驚醒,不少人連衣褲都找不到,更別說拿起武器迎戰了。王錱驚慌失措,在羊樓司丟下幾百具屍體,帶著部隊倉皇南逃,直到嶽州城才收住腳,正好碰到李續賓和朱孫詒、鄒壽璋率勇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