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麵具劍客已經消失不見。
街道響起卯時鳴鼓,伴著聲聲雀鳴,天邊的魚肚白逐漸將夜幕驅散,整個郢都泛起一層輕紗薄霧。
做早點的小販們陸續開門,有些為了晾麵甚至更早;街頭巷尾也慢慢有了行人,一般來說都是早練之客,但這個特殊時期也多了些晨讀的舉子。清朗而稀疏的讀書聲更添了這座城市的靜謐,一片朦朧中,新的一天醞釀著生機。
而今日早起的人中還多了一個旦保範。此刻這個旦公子心情那是極好的,早早就換好一身淺青色繡鶴曲裾寬袍,一溜小跑來到韓府,敲門鬧醒了老王之後直奔韓泉寢房。
“韓兄,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你這樣賴床可讓小弟看不起了。”幾次試探還臥床酣睡的韓泉未果之後,旦保範在靠牆的一張藤椅上如坐針氈,麵露不悅,激他道。
“你怎麼不說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呢?”韓泉迷迷糊糊嘟囔著,索性翻了個身背對旦保範。
“哎呀韓兄!”旦保範心裏那個著急,上前去一把掀了韓泉的被子,拽著他的胳膊直到扶他坐了起來。“今天咱們還得趕時間!”
“趕時間?”韓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
“是的,趕時間!”旦保範一副“來不及解釋了,快跟我走”的模樣,從床邊木施上拉過搭著的衣物就往韓泉身上套。
韓泉被他弄得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也無奈穿好衣服,匆忙洗漱之後便和他一起出了門。
此時薄霧漸漸散開,朝陽初升,草木上的露珠晶瑩欲滴,隨著光影閃爍。
郢都的街上行人依舊稀少,韓泉跟著旦保範一路疾馳,沒有半刻歇息。不知道的還認為這兩人在刻苦晨練輕功,又看兩人都身姿矯健,氣息平穩,非常人所能為,因而時不時有欽佩和讚許的目光投來,又哪裏聽得到韓泉心中暗暗叫苦被擾了清夢。
就這樣奔襲近半個時辰,兩人來到了京中最繁華的舜日街,放緩了腳步,略略調理後鼻息已近平常。此街道乃是楚國開國時一位名為魯班的鬼斧巧匠所規劃建造,而舜日之名是取自上古時“堯天舜日”的美好寓意,街道的熱鬧也自建造初一直延續至今。
青石板的街麵夯穩紮實,寬十丈有餘,至多可容九架馬車並行。極目遠觀,街身如蒼龍入海,攝人心魄。寶殿珠樓,或雄壯莊嚴,或清秀斐然,或飛簷翹角,或貝闋朱甍,鱗次櫛比,竟無一相同,風趣自異。
“覓仙閣。”韓泉望著麵前一個三層的碧瓦閣樓,喃喃自語道。轉而看向旦保範說道:“保範,咱們故交已久,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吧?”心裏還加了一句:你小子用不著為了這個一大早就把我薅起來吧?
“不是啊韓兄,”旦保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了指斜對麵不遠處的一個小攤,說道:“我們是要去那裏。”
韓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得一個約兩三丈見方的素青色帆布攤篷,夾雜在其他攤位之間,並無別致。篷下一位看上去年近六旬的粗衣老漢正在幾個桌位之間忙活,不時用搭在肩上的披巾擦汗,篷腳處有幾個大小不一的漆黑鐵爐,上麵分別架著油鍋和蒸屜等炊具,一位中年婦人圍著白色麻布圍裙在其間勞碌,擼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沾了些麵粉殘渣。
“韓兄你可別小看這個店哦,”旦保範邊走邊說:“這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早點,那手藝絕對不會讓你失望,去晚了怕是沒有了!”
旦保範所言雖有誇張,說是最有名,其實隻在他自己心中,但是他所說也並非信口開河,別看這個攤位不大,確是京中可圈可點的早點小食,遊姓老板本名遊四海,不知從何時起帶著夫人開始在這裏經營,經年累月的積澱,手藝愈發純粹精湛,尤其是對火候的拿捏即便是宮廷禦廚也大都無法望其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