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其他人趕緊隨聲附和。
“這恐怕不妥吧。”呂曆看了看旦保範,又看向眾人,將聲調提高了幾分,道:“想必諸位早已見識過旦公子的絕學,況且方才已有吳公子舞劍助興,咱們是不是換個花樣才好?”
旦保範麵露不悅,心想這呂曆不會誠心拆台吧?說道:“那呂公子有何提議?”
呂曆淡然一笑,看向韓泉,有些怪氣道:“諸位,我們這裏可是有一位今科狀元,還是恩科以來唯一一位文武雙進士呢。”
“他就是韓泉?”眾人麵麵相覷,看稀奇一樣看著韓泉,看得他很有些不自在。
吳霜回到座位後平靜的斟了杯酒,雙目微微眯起,也看向韓泉。而南宮鶯兒卻冷不丁哼了一聲。
“正是。小弟身旁這位正是文狀元,武進士韓泉本尊。”呂曆笑意更濃,絲毫不顧韓泉向自己投來的一副被出賣了的眼色。
“那敢請韓公子為我們開開眼見吧!”人群中有個聲音朗聲道。
“請韓公子不吝賜教!”大家都紛紛附和,早前隻是在坊間對此人多有聽聞,今夜竟然得見本尊,而且還有機會見識其才華,自然都是拚命哄抬。
眼看這個架勢是收不住了,韓泉心裏歎了口氣,隻得硬上,道:“在下不才,給大家獻醜了。”
話音剛落,韓泉已是飛身而起,徒手劈下旁邊一棵槐樹的一小節樹枝,以枝代劍,在篝火旁邊空地上“唰唰”比劃起來。
“修習劍術,最精要處在於手、眼、身、法、步連成一氣,而意貫其中,意之所指,劍氣即出!”
韓泉耳旁回響起師父憨山道人的心法教誨,屏息凝神,意念高度集中,紮穩腳跟,眼隨意指,身隨眼動,目光凝住的一刹那,提“筆”一揮,宛若雄鹿一蹄,劃得青石地上“唰”的一聲脆響,一個“提點”已成。
旋即又忽而斬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風聲呼嘯中,又是劃下一個“撇點”。然後身形微動,腰身一擺,從左至右幹脆刻下一道“長橫”,好似鳳凰直上九天,絲毫無悔!但到末尾處馬上又收回筆鋒,流連婉轉片刻,才又利落一“撇”切下。
隨之筆勢停頓往返醞釀,好像情侶臨別,一步三回頭,相依不舍。突然間,卻又是重重一“豎”緩緩而下,力道蒼勁雄渾,仿佛沉有千鈞之力,而末端帶“提”,輕飄而上,卻又藕斷絲連,瀟灑寫意之態,正似浪子把酒對月,隨風而歌。
就這樣,他眼中凝神,腳步變換,身形移動,揮舞樹枝,洋洋灑灑之際,地上一個大字已是渾然天成。
韓泉長舒一口氣,鬆開手,樹枝隨之掉落。
在場眾人方才一直在旁屏息凝神看著他舞劍作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大氣不敢出一聲。現下看他寫完了,趕緊湊身上前細看。
隻見地上赫然一個大大的“道”字。筆鋒時而渾厚凝重,好似一柱擎天,頂天立地,巍然不動;時而又溫柔婉轉,恍若少女回眸,風情萬種。特別是中間幾“橫”如風搖柳枝,似斷還連,飄忽寫意。
最後那一“長捺”,更好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筆鋒先急後緩,愈來愈重,最後一“頓”之後,拉出厚重一筆,好似奔流的瀑布墜入深潭,水柱滔天,激得浪花四濺,最終融入沉寂的潭中;又像英雄瀟灑俠義,縱橫江湖,最後一程濃墨重彩,終於沙場謝幕此生。
讚歎讚歎!觸目驚心!
此刻如若有千言萬語,也怕是隻能凝為地上那一個字——
道!
……
不知過了多久,座間才有人撫掌重歎一聲,眾人也跟著撫掌暗歎,好似此時連叫“好”都顯得多餘。
“韓兄不愧文武雙才,小弟今日可是大開眼見,佩服得五體投地!”呂曆站起來躬身向韓泉行了個大禮。
“韓兄大才,小弟歎為觀止!”旦保範也起身行禮。
吳霜和南宮鶯兒看其他人都紛紛起身,也跟著起來欠身半禮稱讚。這時南宮鶯兒的心緒可能比在場其他人更為複雜,她怎麼也想不到韓泉竟然有這般本事,完全不能把他和此前比武台上隻會閃躲的那個人聯係在一起。
“韓某不才,承蒙諸位公子抬愛了。”韓泉微笑欠身回禮。
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篝火漸暗,這一場再讓人流連的宴席,最終也走向了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