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韓泉入宮受托(1 / 2)

“和當年的她還真像啊。”

禪房內傳來紫深的一聲幽歎,而他的對麵不知何時已經坐下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清瘦的身影穿著深灰色道袍,鶴骨仙風的氣質撲麵而來,一看便不像尋常凡人,正是韓泉的老師憨山道人。

憨山展顏而笑:“釋家說因緣彙聚,依我看此言不虛。這些年種種陰差陽錯,回首卻發現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確實不是我等身在其中的肉眼凡胎能看得明白。”

紫深冷哼一聲,麵露慍色:“先生倒是會找借口。”但轉念一想憨山所言也確實有道理,便又歎了口氣道:“當年換嬰之事我已然釋懷,對她自尋短見也能體會。隻不過……”眸中泛起一絲淒迷。

“隻不過放下又談何容易。”憨山啜了一口綠茶,淡然幫他說完了後半句。

兩人沉默片刻後,憨山開口問道:“今夜韓泉到訪,你和他說了什麼?”

紫深眼中精光一閃,反問道:“先生不妨一猜?”

“哈哈哈哈。”憨山撫長須大笑:“這可難為我了,我又哪裏猜得出來?”

紫深心知他是裝蒜,冷笑一聲:“這天下之事,還有逃得過先生法眼的?”

憨山笑意不減:“我不過閑雲野鶴,遊戲人間。而你所言天下之事,於我何嚐又不是浮雲?”

“浮雲嗎……”紫深歎了口氣,喃喃道:“佛雲世間萬物,終究微塵。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固不必執著。奈何我參悟多年,雖心裏時不時找到些寧靜,但終究煩惱叢生。”

憨山又是哈哈一笑:“釋尊高見,慧眼觀世間非我等可及。你說這天下明屬皇家,然朝代更替自古有之。時有否泰,勢有時分,周而複始。誰又能擁有千秋萬世?無非是一時得以用之罷了。”

紫深一聲沉吟,若有所思。

“隻不過……”憨山稍作停頓,繼而說道:“這人活於世間,便也不能為放下而放下。什麼都沒有經曆過,又何談放下?好比一張白紙,你讓之放下墨漬,可它卻連汙漬為何都不知道,又何談放下?”

紫深心領神會,一聲長歎:“終究還是先生看得明白。看來我讓韓泉去繼續追查,雖一定危險重重,但也是必要之舉。”

憨山輕拈胡須,眯起了眼:“年輕人是得多曆練。”

多曆練。

崢嶸初露,紅塵煉心。

都說心安是歸途,

隻不過這心又安於何處?

“哈哈哈哈……”紫深帶著些許淒涼的狂笑回蕩在禪房,望向窗外夜色,幽幽吟唱道:

瀟瀟紅塵終過往

繁華落盡鬢如霜

夜微涼

雲淡風清好還鄉……

雲淡……風清……

好還鄉……

………………

翌日,赤紅的朝陽沿著山坡緩緩升起,一陣燕雀嘰喳的叫聲喚醒了酣睡的眾人。

旦保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轉頭還想多睡一會,但一想到自己是東道主,便無奈的起身更衣,“順便”叫醒了睡得正香的韓泉。

眾人聚在廳堂用過早飯之後,門口已經有十頂轎子恭候。依依不舍互相作別之後,大家也就分別上轎啟程,各自返家。

因為轎子最多坐兩人,故而和來時不同,韓泉和旦保範乘坐一頂,呂曆單獨一頂。不過這位呂公子也毫不在意,爽快上轎。

一個多時辰後,韓泉和旦保範在山麓落轎,換乘馬車回城。

一路上由於旦保範還有些宿醉,兩人便也沒有太多交談,多是自顧自的看著窗外春景發呆。

直到馬車到了韓府時,門口才傳來了老王焦急的聲音:“少爺,你可算回來了,可急死我了!”

韓泉輕鬆跳下馬車,道:“老王,先別急,慢慢說。”

“哎呀少爺,”老王比剛才更急了:“你可不知道,昨天你們走後,宮裏派人傳來消息,讓你今日未時進宮麵聖。”

“未時?”韓泉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經午時,看來得馬上出發了,不然可能趕不上。

老王一副“來不及解釋了,快走”的神情將宮廷通行的令牌和一包幹糧塞到韓泉手上:“少爺,轎子我已經托人安排好了,在巷口候著,你快去吧,幹糧在路上吃。”

“辛苦你了。”韓泉微笑道。和旦保範作別後便到巷口上轎子前往皇宮。

由於周登第刺上事件,宮廷的戒備比之前嚴了許多。韓泉在宮門口落轎時,值守的士兵便警惕的看著他,伸手道:“請出示通行令。”

韓泉從懷中掏出令牌遞了過去,檢查無誤後又經過搜身,才得以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