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紙呢,你不可能有一張明朝的紙吧。
這其實不是紙,是我用槐花、麵漿、蘇水、木炭做的。
你看,還能吃呢。
米謙把他的《婆羅雙樹碑》拓本卷了卷,放進嘴裏嚼了起來。
味道還行,你要不要嚐點?
江春亭猶豫著撕了一點。
呸,這分明是紙嘛。
哦,你撕下的那一塊,恰好是我補上去的半張紙。
我想留個記號。
瓷器,也做得了假。
江春亭,有一個鈞窯的壓手杯,杯底,壞了製錢大的一個洞。
米謙,竟給補好了。
江春亭賣給一個玩鈞瓷的主。
得了好大一筆銀子。
米謙這人做假有個規矩,那就是隻玩不賣。
聽說江春亭賣了壓手杯,他當下去找那個買主。
人家不信,說我玩了幾十年鈞瓷,還會走眼?
米謙說我當初就料到這一層,在補這個杯子的時候,加了一點香料,您用手使勁磨,看能不能聞出來。
慢慢磨,還真磨出了胡椒的味來。
還是不信,因為過去有一種香瓷,那是罕見的珍品。
米謙跪在人家門口一個多月。
要買回這隻壓手杯。
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稀罕玩意兒,又不缺錢花,哪裏肯賣喲?
這個人,是個做綢緞生意的。
米謙,賣了房,七湊八湊,竟也做起了綢緞生意。
一心要擠垮他。
要是連生計都顧不上了,也許就會賣給他那隻壓手杯了。
米謙哪是個做生意的料呀,那點錢投下去,很快就沒了影子。
那個人歎口氣,說你是真的想要這個壓手杯,要不然,你是不會下這麼大的狠心的。
好吧,我把它送給你。
取回那隻壓手杯,捅了他補上去的部分,給他的兒子看。
他的兒子默默不語。
過幾天,他兒子將那杯子還給他。
那個地方,又被好好兒地補好了。
米謙竟也看不出有補過的痕跡。
問兒子:你可留下了做假的印記?
兒子搖搖頭:我一開始就沒想到它能被人認出來做過假。
米謙長歎一聲。
趁兒子熟睡的時候,竟砍了兒子的手。
做假,也是有“道”的。
而你,不配呀。
米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