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處破舊的馬廄旁,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正躲在馬圈內的稻草堆裏看書,楊文英步履輕緩的走近。
年輕人卻是頭也不抬,朗聲問道:“楊大人為何而來?”
楊文英回答:“為見殿下而來。”
年輕人正是曾經的大宋信王趙榛,當下的艱難困苦並沒有削減他身上的雍容華貴氣質。趙榛笑著回答:“你為什麼稱馬夫為殿下,還專程來看望?”
楊文英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殿下身在馬廄,卻還不忘看兵書,擺明了是想造反。這黃龍府中,你我之外,還能找出幾個有心思看書的?還望殿下在這北國謹慎些,不要惹人注意,留著有用之身回南朝,報效朝廷!”
趙榛低聲說道:“父皇和皇兄不想造反,上個月卻被人誣陷造反,差點被砍頭,多虧完顏塔蘭大人救護。九哥大膽造反,卻在南方闖出一片天地。我宋人在此為奴為娼,不造反就與禽獸無異。我已經約集數千名宋國俘虜,就在今年九月,以砍柴為名,暗藏兵器,劫持金國皇帝為人質,打回南方去。”
楊文英說道:“我久曆戎行,親手所殺的金兵不下千人,自問武藝高強,但絕無打回南方的可能。望殿下三思,我要造反,是要殺金人,不是自殺。”
趙榛臉色大變,說道:“我早就已經死了,還會怕死嗎?我寧願象高貴鄉公曹髦那樣轟轟烈烈的死,也不願象常道鄉公曹奐那樣窩窩囊囊的活著!”
楊文英勸說道:“韓非子說過,事以密成,語以泄敗。幾千人串聯幾個月,金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隻會白白送死。我義父完顏塔蘭已經被任命為燕京留守,不日將赴任。他一直想在南方扶植一個皇帝,我看你挺合適的。由金兵保護我們回去,一定平安無事。”
趙榛反問道:“金兵沿途護送,我們如何走得脫?”
楊文英道:“我與五馬山義軍趙邦傑,馬擴相識,我去居中聯絡,叫他們在半途攔截。隻是此事千萬不可與第三人說,尤其是女人。”
趙榛說道:“這世上最可靠的就是那個女人,人人不把她當人看,隻有我把她當人看,她絕不會出賣你我。在這黃龍府,也從來沒有人會關注一個馬夫,你不用擔心泄密,我知道事情的輕重。”
楊文英道:“誓與殿下生死與共!還望殿下多多隱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不久後必有佳音。”
完顏塔蘭府內,三個人正在商談。
完顏塔蘭說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本應該待在朝堂執掌國政,參謀國事,卻要我去做燕京留守,消滅河北叛賊,我也隻好勉為其難了,殺雞焉用牛刀!”
秦檜說道:“大王切莫消沉,聽皇上的千難萬難都不難,不聽皇上的風平浪靜暗藏殺機。皇上受製於強臣,早就心懷不滿,越在朝堂越危險,越在地方越能有所作為。”秦檜自被金人擄掠到黃龍府後,因為文采出眾,智謀過人,一直被完顏塔蘭視為心腹,其妻王氏貌美乖巧,早已經成了塔蘭的入幕之賓,秦檜人在屋簷下,也隻好假裝不知道。
楊文英見秦檜說完,也接著說道:“義父,崔婉瑩帶我去見過趙榛,那趙榛意誌頑強,待人寬厚,智略不凡,又是趙氏皇子,定能與趙構相抗衡。”
完顏塔蘭幽幽的說道:“拋擲南陽為主憂,北征東討盡良籌。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不管能不能抗衡,且先試一試,趙榛做南朝皇帝,會之(秦檜字會之)做宰相,英兒做大將軍。大亂之時正是英雄建功立業的時候呀!我們明日就動身去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