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今天去哪裏都是人滿為患。”沈小威歎口氣。
羅嘉晨提議:“我帶你們去一家店吧,就在市府廣場這邊,吃功夫菜。”
“功夫菜?”沈小威問,“就是廟裏吃的那種?”
“才不是。廟裏吃的叫素齋,功夫菜嘛……你去吃了就知道。”羅嘉晨說得有些神秘。“我爸和他的學生們經常去那兒。跟我走吧。”
功夫菜館沒有開在街邊的繁華地帶,而是要走一小會兒,進了巷子才看得到。
菜館的門臉非常別致,是竹子搭的,古色古香,門外站了兩個頭戴瓜皮帽、身穿長馬褂的服務員,看起來活像是古裝電視劇裏的店小二,讓我們一時瞠目結舌。
“小二”將我們引進店裏,我們更驚訝了。
屋裏的牆壁也是竹子搭成,一水的木桌木椅,分成一個個小隔間,每個隔間門楣上都懸著一個小匾,上麵寫著“武當”“少林”“峨眉”等大名鼎鼎的江湖門派;匾額旁的牆壁上則掛著代表各家門派的各種兵器。
我們仨且看且笑,坐進了“少林”的隔間。小二用長嘴壺給我們各倒了一杯功夫茶,很豪邁地喝道:“三位大俠請稍候,飯菜隨後就來!”
我小聲說:“我們這就是大俠了啊?”
“女俠,我們武林中人說話不用如此小聲,可以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大聲說話!”羅嘉晨笑得前仰後合,好似進到這裏,他的江湖豪情也被激發出來。
“這裏……不用點菜嗎?”沈小威問。
“這裏是按我們的人頭隨機上菜,如果不夠再點。”羅嘉晨說。
“那挺省心的。”沈小威說。看來,他也覺得新鮮得很。
第一道登台的菜就很霸氣,叫做“大力丸”。我們是三個人,所以上了三個,圓圓的和拳頭一樣大,我想我吃一個就飽了,後麵的菜也不用上了。
下麵又上了三道菜,一道“飛龍在天”,一道“如來神掌”,一道“一指禪”。
兩葷一素,名字聽起來厲害,菜卻是普通的家常菜。就著新鮮,我們也吃得不亦樂乎。
末了,我們打開蛋糕。
蛋糕是巧克力的,一顆心型,上麵寫著“沈少爺生日快樂”。
看到這幾個雷人的字,沈小威臉上頓時露出窘色,我和羅嘉晨笑,“沈少爺,您請用膳!”
沈小威切好蛋糕,分給我們一人一大塊。
羅嘉晨舉起功夫茶,對沈小威說:“少俠,我以茶代酒,祝您生日快樂!”
沈小威拿起茶杯同羅嘉晨碰了下,笑道:“生日快樂四個字在古代是沒有的吧?”
羅嘉晨一怔,說:“我們是新武俠,少俠你落伍了。”說完哈哈大笑。
我也舉起茶杯,說:“我們十六歲生日是一起過的,十七歲也在一起,真希望十八歲、十九歲、二十歲……這一輩子每年的生日都在一起過!”
“是啊,如果能一輩子都是好朋友,該有多好。”沈小威溫柔地看著我,說。
“噯,下半年你們倆選文科還是理科?”吃著蛋糕,羅嘉晨問我們。這已經是連日以來我們觸及最多的問題。
“文科。”沈小威不假思索。
“為什麼?”羅嘉晨隨口問。
沈小威笑笑,他望著我,慢慢說:“這個嘛……是我們的約定。”
我的臉猛地一下子紅了。
羅嘉晨疑惑地看了看沈小威和我,沈小威故意咳嗽一聲,把聲音放得極低沉:“當日,華山論劍之時,我與女俠許安安已經定下了生死盟約——”
話沒說完,我已經笑得喘不過氣來,拚命拍他,“去!又貧了!”
羅嘉晨看了我們一會兒,嘴角漸漸彎成一抹苦笑。他搖搖頭說:“真羨慕你們。不如你們努努力考進同一所大學吧,以後再進同一個單位,我看很靠譜。”
他的聲音有些異樣,我們同時感覺到了。我轉向他,小聲試探:“你已經決定上體院了嗎?”
“是啊。”他沉默片刻,才說,“挺不想跟你們分開的。我們如果能永遠在一起,做朋友,多好。”
連羅嘉晨都說出這樣傷感的話,我的心情一下子也跟著低落起來。
“從小,就總是看你一個人默默地跑步,我一直想問,羅嘉晨你的理想是不是比我們要明確許多呢?”我慢慢地對羅嘉晨說。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我,“我的人生很簡單,一切都在出生前被安排好了。”
“走在被設定的軌道上,不枯燥嗎?不會厭煩嗎?”
“其實誰不是走在被設定的軌道上呢?”他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也枯燥啊,也厭煩啊,又能怎麼樣呢?唯一一個不被安排的事,我努力了,卻還是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