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深深地注視著我,我知道他說的事是什麼,立刻低下頭,不再去迎接他的目光。
沈小威此時說:“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咱倆一直在一起,忽然說大學要分開了……我肯定會不適應的。”
“還在同一座城,也不用這麼傷感了。”羅嘉晨說著,又舉起茶杯,“各位少俠,在下先幹為敬,此生與你們相識,度過了那麼多難以忘記的日子,謝謝。”
說完,一口將茶杯裏的茶喝光。
離開飯店,我們一行三人從小巷晃蕩到步行街,又隨著人潮走到位於步行街中央的明教寺。
那裏站滿了人,個個高揚著頭,脖子伸得長長的,等著煙花綻放。
我們擠到台階上,那裏是最佳的觀景台。
廣播裏放出一首《祝你平安》,女歌手用溫柔的歌聲給我們送來祝福。
它是大街小巷很流行的一首歌,所以大家都跟著廣播輕輕哼唱起來。
成百上千的聲音彙在一起,為音樂平添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是那樣讓人感動。
你的心情,現在好嗎?
你的臉上,還有微笑嗎?
人生自古就有許多愁和苦;
請你多一些開心少一些煩惱;
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
讓那快樂圍繞在你身邊;
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
你永遠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願;
沈小威悄悄地牽住我的左手,我扭頭看著他,他也正看著我,我們相視一笑,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傻傻的模樣。
這樣舒服的感覺,就是幸福吧?
時光如果可以停住,停在這一刻也不錯呢,大家都在一起,沒有分開,沒有告別。
我將頭輕輕靠在沈小威的肩膀上,感受著他的溫度,和青草的味道。
煙花綻放在夜空中,整片天空立刻被絢麗的光影點燃。
隨著震耳欲聾的響聲,一束束煙花像火龍般呼嘯著,騰空而起,像是承載了我們每個人對於新一年、新一個世紀的期望。
一場持續了將近半小時的美景,在倒計時的呼聲中達到高潮。
從小,我們就被稱為跨世紀的一代,我卻在此時才明白跨世紀的意義。
地球每分每秒都在轉動,我們每分每秒都在與過去告別,跨世紀意味著上個世紀的終結,意味著新的開始。
我們的生命,就是像這樣不斷地告別、不斷地重新開始吧。
當倒數數到“1”的時候,羅嘉晨突然牽住我的右手。
我嚇了一跳,側過頭望著他看向天空的側臉,從而錯過了最後一束煙花的綻放。
羅嘉晨的唇邊露出一抹輕微的笑,在煙花的照耀下,顯得有些寂寥。
他將我的手握得緊緊的,十指交扣。
許安安,讓我做你哥哥吧。我想比朋友更多地照顧你。
羅嘉晨這樣說過,我當時是怎麼回答他的?
我忘了,我不想去記得,好像我傷害他了……
離開台階時,羅嘉晨才鬆開我的手。
他沒有多做解釋,隻是沉默而緩慢地走在我身後。
我被沈小威拉著,沒有再回頭,我不想看到羅嘉晨受傷的眼睛。
直到走到步行街口,我們才發現,羅嘉晨已經不在身後了。
我心慌地想去找他,沈小威看看後麵的人潮,說:“我們去大劇院外的自行車棚等他吧。”
到了車棚,發現他的自行車已經不在了。
原來他已經先走了。
我一陣低落。有句話本想對他說,他卻不給我機會。
沈小威送我到家樓下,在昏黃的路燈下與我告別。
他說:“許安安,認識你真好。”
“我也是,認識你真好。”
“千禧年快樂!”
“嗯,千禧年快樂!”
“那麼……我走了。”他準備跨上車,被我攔住。
走到他身前,很近很近的地方,我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就看著沈小威的臉漸漸紅了。
“看來以後要將大蘋果的外號轉給你了。”我哈哈大笑著和沈小威說再見,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了樓。
直到回到家,心還在狂亂地怦怦跳動著。
爸媽已經熟睡,我匆匆洗漱準備睡覺。
睡前,我拿出那張我們仨在包公祠門口拍的合照。照片裏,我和沈小威靠得很近,羅嘉晨太高了,與我們有些不協調。
我看著他略顯沉默的笑容,自言自語:“羅嘉晨,做我的哥哥吧,就這樣說定了。這樣在你孤單的時候,還有我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