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譚漁回憶黃秋雨的文章(2)(3 / 3)

秋雨兄,你現在哪兒呢?你還站在你畫室的窗前,看一河兩岸那些被清洗得幹幹淨淨的樹冠在雨中艱難地翻動嗎?你還待在畫室裏,被自己的創造所陶醉嗎?是的,你常常把自己激動得熱淚盈眶,又常常像一位思想者在飄揚的春雨裏去看那穿紅著綠的女性打著雨傘或穿著樣式如同蝙蝠的雨衣從你的身邊走過。我知道,在過去的日子裏,你總是像她們一樣走得匆匆忙忙,你總是用手捋一下你的長發,像那個將軍肚?在陽光下目中無人地行走,你的瀟灑使那些生活在瑣碎之中的人們黯然失色。可是,你現在哪兒呢?在恍惚裏,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了我一聲,是你嗎秋雨兄,是你在喊我嗎?在飄揚的雪花裏,在遙遠的天空中,我感受到有一雙眼睛注視著我。我抬頭看看天空,雪花落在我的臉上。秋雨兄,這是你的在天之靈撒向我的淒傷的淚水嗎?秋雨,我的兄長,現在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我站在陽台上,看著夜色裏那些被積雪覆蓋的房屋和雜樹林,我想,在這座城市裏,我已經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但是,你放心我的兄長,我一定會幫你完成你還沒有來得及實現的宏願,我會完整地把你的《手的十種語言》送到巴黎,如期舉辦畫展。果然,他知道那些油畫的下落!他知道!可是,他為什麼避開不說呢?為什麼?秋雨兄,你是不是已經走的很累了,需要躺下來好好地休息休息?

就是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其實你的性格、你的思想、你的生活習慣是和這個社會格格不入的。在這個看重金錢、看重權勢的社會裏,在這個世風日下的社會裏,你仍然堅持著那些從鄉村裏帶來的習性,就注定了你該遭受的孤獨和悲哀。在這個社會裏,隻需要媚俗而不需要藝術;在這個社會裏,隻需要婊子而不需要愛情。秋雨兄,你的身體太單薄了,你所堅守的你那間畫室,難道就能改變社會的冷酷和貧乏嗎?秋雨兄,你太傻了,或許這不是我們要待的地方。麵對仿佛一夜間崛起的城市,麵對被汙染的空氣和流水,我隻能對你說,秋雨兄,回到你的鄉村裏去吧。

秋雨兄,現在你已經開始起程了嗎?請放心你留下的繪畫吧,我會替你好好地保護著,不讓任何人掠奪去。請放心你留下的繪畫吧,他是在對我暗示嗎?他肯定知道那些畫的下落!可他為什麼不對我直說?誰也不讓。我不讓任何人衝淡你獨立的精神,讓你的繪畫永遠飄蕩著你的話語,讓我們的空氣裏永遠散發著那種你喜歡的鬆節油氣味。

秋雨兄,我知道,現在你已經走在了鄉間那些你曾經丈量過的道路上了,我知道,隻有在那裏,你的靈魂才能得到安息。

但是,秋雨兄,你使我感到不可理解的是,至今你仍然相信愛情。愛情在哪裏?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愛情,愛情要麼還沒有到來,要麼已經消失……

他知道那些畫的下落,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可是,為什麼給我暗示,就不能直說?我得見他,立刻。我拿起手機,翻到譚漁的電話,不,這個電話不能打,我要立刻見到他本人。立刻回潁河鎮?不,那不是說話的地方。畫室?黃秋雨的畫室,那裏是最合適的地方。打電話給陳州公安局,請他們以最快的速度……不,不合適,譚漁這樣一個有個性的人,在還沒有弄清這些繪畫的下落時,還是要以禮相待。還是要先給他打個電話,說說他的《哭秋雨》,隨機確定一下,他現在是已經回到了錦城,還是仍然在潁河鎮。呼叫轉移,他為什麼關機?有意躲避我嗎?不行,我要盡快見到他!在前往潁河大閘管理處的路上,我讓小莫及時和潁河鎮派出所的鄭廣會聯係,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譚漁,如果有必要,我會立刻重新趕去潁河鎮。

3月7日13點50分,黃秋雨那我已經熟悉的畫室,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果然在那張寬大的畫案的右邊,看到了譚漁說過的寫字台,可能是由於那張寫字台上堆放著的幾刀宣紙,也有可能那張寫字台和畫案相比顯的太小,當時被我忽視了。我伸手撫摸著那張陳舊的寫字台,一邊站著的董延吉有些不解地看著我,我回頭看著黃秋雨生前收藏字畫的櫃子說,我們看看他的藏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