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筆裏,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輕到最後,幾乎都有些聽不到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出的事兒?
昨天下午。因為我母親前幾天摔了一跤,和他見過麵的第二天早起,我就回逍遙鎮了,直到星期一下午,我到了報社之後,有位同事才告訴我的。知道他的事後,我一直處在矛盾中,本想著……昨天就過來給你說一聲,又擔心給你找麻煩,沒想你會打電話過來……
江局長伸手把他麵前的錄音筆關掉了,他看著我說,我們談話的時候,許局長也在……
我明白他的意思,像他這樣的刑偵專家,當然知道如何使自己的證據,獲得應有的價值,況且像這樣的錄音,有著事先預謀的嫌疑。可是由於許局長的在場,使我剛剛聽到的證詞獲得了不可懷疑的真實性,並成為我們來判斷黃秋雨命案的重要證據。江局長說著,又把放在他麵前的一份材料,推到了我麵前。
那分別是兩份關於黃秋雨疾病的報告,一份是公安部關於黃秋雨服用藥物的回複,一份是黃秋雨屍體的檢查報告。兩份報告都顯示,黃秋雨患有腦神經膠質瘤,腫瘤位於小腦內,由於癌細胞的擴散,病症已經到了後期。問題是……
可能是我皺起的眉頭,沒能逃過江局長的眼睛,他說,報告是我讓丁聲樹送過來的。這和喬學海得到的證據是相同的。黃秋雨確實是癌症晚期,他生前曾經到省腫瘤醫院做過檢查。
江局長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昨天,喬學海還專門從省廳,請了一個刑偵專家,我現在去看他。你回去準備一下,十點半,我們在潁河管理處開個會,把黃秋雨的案子清理一下。
很顯然,在黃秋雨的命案裏,一些重要的證據,都在顯示著他自殺的可能性,或者顯示著這是偶然性事件的可能性。
果然,10點30,在潁河管理處辦公室裏召開的“3·5”命案的刑偵會議上,除去錄音筆裏的那個重要的人證外(專案指揮部出於對當事人名譽的保護,沒有公開當事人的身份和姓名),許局長他們確實從潁河北岸,大閘東側黃秋雨落水的河道裏,打撈上來了黃秋雨那隻丟失的老人頭牌皮鞋,除外,在黃秋雨落水的從河岸通往河底的第27級水泥台階上,還找到了一幾滴血跡。
陳銘宇,那個的從省廳請來的刑偵專家,在分析了黃秋雨的病症檢查報告後,最後得出了死者偶然落水的三種可能性。陳銘宇說,第一,是因病痛而自殺。如果一個人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很有可能產生一心尋死的念頭。自殺者在實施自殺時的心理狀態,是不能用常人的心理來衡量的。第二,是死者當時所處的環境所致。在開會之前……
陳銘宇停頓了一下,看了一下會場說,我和江局長特意查看了死者生前落水的地方,由於水泥台階上的冰,一不小心就會使在上麵行走的人,突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死者腦後留下的這處鈍傷,和一個人突然摔倒在地所造成的傷痕,是很吻合的。第三,就算排除偶然的摔倒,排除自殺,對於一個後期癌症患者來說,是有突然產生暈厥的可能。
這些都是我們判斷這起命案性質的重要依據,江局長最後總結道,陳老師是我們國家著名的刑偵專家,他對黃秋雨命案的分析,具有科學依據。當然,對黃秋雨命案的定案,我們還要等待著在河岸邊發現的血跡,與黃秋雨DNA對比的結果。
江局長的總結,基本上給黃秋雨的命案定了性。但就我所知,一個刑偵專家,如果想使命案往某個方向發展,那麼對於DNA的提取的準確性,實在是小菜一碟。我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想法,那是因為在黃秋雨的命案中,還有太多的疑問,沒有找到準確的答案。比如陸軍手機的來處,並非像他妻子所說那樣簡單,還有黃秋雨被盜的日記,至今仍沒有下落,那才是黃秋雨命案最關鍵的線索。可是,如果在潁河的河道裏發現的血跡,真的和黃秋雨的DNA吻合,那麼黃秋雨的命案,就會被定性為偶然死亡?如果是偶然性死亡,那些被盜的日記,就變得可有可無。我不能不佩服,江局長在處理林桂舒和黃秋雨這一棘手事件上,所使用的高超手段。現在,對於黃秋雨命案的定案,由於推測出來的確鑿的證據,使任何人都已經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