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也就在我寫此文的年際,爸爸已經老邁,罵人都罵不成章法了,常年的病痛也消磨了他性格中的簡單粗暴部分,對著飛速發展的時代,他懵懂無知,終於懂得向我討教一些問題,年輕時好賭的本性還僅存一些,殫精竭慮地揣摩席卷農村的六合彩。母親血壓不時升高,醫生告訴我是輕微的腦梗以及抑鬱傾向導致。我特意跑回家,跟她談心,讓她忘記長久纏繞在心頭的恩怨往事。麵對再也不能折騰以及經不起折騰的父母,我必須像麵對自己的兒女一樣,這種感覺錯位但非常到位,並且讓我悵然若失:而我自己心中的父母,在哪裏呢?
一種傷感的情緒如利刃紮進記憶深處。左堤見我冥思苦想,似乎在解開一道世界難題,而中文係的課程中應該沒有這樣的作業,便好奇地轉頭來看。我把剛寫完的詩遞了過去。
《悲觀》
我和我的母親,一個年近50的婦人,趕往山中。我們要在正午之前,花朵尚未開放的時分趕到山中。我和我的母親,默默無語。母親的臉上,流下緩慢的汗水我和我的母親,在秋天來臨之前,趕往山中。在花期未過時節,我們必須趕往山中我和我的母親,在南方的山村,一年一度被太陽照耀,被蒸發我和我的母親,一個養家口的婦人,在生活中緘默。我們必須采集一種花朵(它喪失了美學),花茶的原料。我看不到花的美了,母親,它多麼殘酷它讓我又黑又瘦我和我的母親,是山中的幽靈,被幸福者鄙棄我的母親,一生的辛勞達到極限——收購站裏傳來消息,花價像雨水跌落。我的母親,一生的疲憊達到極限。她站在那兒了我的母親,她站在那兒了。我氣急敗壞地喊,母親讓我們去樹下,吹清涼的風。母親說,孩子,我們還要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