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騙不了我,肯定還在偷偷摸摸幹,下次再讓人查了,我可不管啦。”
張道厚幹笑著:“不會不會。雖然我生產假的,但我正下大力氣抓產品質量,爭取假的趕上真的。我的目標是,堅決不讓消費者吃虧。”
他們在三個廠轉過一遍,已到了吃飯時間。周子濤要回鄉裏吃,張道厚執意挽留:“這話聽著新鮮,哪有不吃就走的道理,咱們再到林秀芬哪兒去。”
周子濤說:“上頭剛下了文件,不允許各級領導到下麵吃請。咱不能馬上就違犯吧?”
“嗨!你還不清楚嗎?這種文件下過一百遍了,哪能當真。張家營一頓飯還負擔得起。要不我個人掏錢,把癆病腔子劉支書也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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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那倒不必,公是公私是私,分清楚一點好。我這是公事,應該村裏出錢。”
“先別管誰出錢,吃了再說。”他們就進去了。
一個下著小雨的傍晚,張道厚再次走進林秀芬的小酒館。秋莊稼已經收完,張家營人喜獲豐收,小麥也已順利種上,他的廠子效益也很好,他自然興致挺高。林秀芬親自為他上菜,屁股一扭一扭的,還擦了粉,看著喜人,聞著來勁。由於高興,他比平時多喝了幾杯。他給林秀芬講了一個笑話,是他上次去縣裏開勞模會時聽別人聊的
火車在河南省的一個小站停靠,一老農背一隻麻袋、手提兩隻公雞上了車,搶了個座位坐好。他把麻袋塞進座位下麵,手裏的兩隻公雞卻沒處放。總提著也不是辦法,他想了想,見對過的座位下麵空著,就衝坐在對麵的一個年輕姑娘說:“閨女,你把大腿裂一裂,我把小雞放進去。”
林秀芬聽了笑得前仰後合,兩隻大奶一顫一顫的,張道厚忍不住伸過手去摸了幾把,林秀芬笑得更加起勁,邊笑邊說,村長,幹脆你也學學那個老頭,把小雞給俺放進去。張道厚說來呀,你把腿裂開呀。誰想林秀芬真的回手銷上了雅座間的門,撲進他懷裏。張道厚說使不得使不得,咱是開玩笑。林秀芬說,日怪了,你咋裝起正經來了,俺才不信呢。張道厚說抬頭不見低頭見,讓你男人知道了不好。要搞你和別人搞吧。林秀芬說,一頭豬隻有一個豬心,一個村隻有一個村長,要搞當然和你村長搞,你個大能人,領咱村致了富,就算俺代鄉親們感謝你一下還不行嗎。張道厚說真的使不得,要搞我早就搞了還能等到現在,況且我做得很不夠有啥好感謝的?林秀芬說,現在也不晚嘛,俺一點也不比食品廠那些小丫頭差嘛。張道厚說我說過使不得不然以後沒法兒來你這兒吃飯啦……
張道厚好不容易掙脫了林秀芬。臨走他又狠狠在她胸脯上捏了幾把。他喘著粗氣,在夜色下的村子裏轉了一圈,鬼使神差就來到了食品廠。早過了下班時間,離家近的人都回家了,王靜正在車間門口的水管上洗衣服。王靜離家遠,一般不回家,就在廠裏住。同住的還有一些外村的小姐妹。張道厚怕嚇著她,故意弄出些響動。
王靜抬起頭來,衝張道厚甜甜地笑笑。
張道厚說:“別累著啊。”
王靜說:“沒關係的。村長還不歇著。”
張道厚說:“我隨便轉轉。有啥困難嗎,有就說,客氣就見外了。”
王靜說:“挺好的。”
張道厚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門:“噢,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咱說說給你長工資的事。”
王靜想,長工資畢竟是好事。又見張村長一臉和氣,滿麵慈祥,她也就痛痛快快地答應了。她在水管上衝了衝手上的肥皂沫,甩著兩隻手跟張道厚進了他的辦公室。張道厚說,我了解過你確實幹得不錯,咱廠和公家的廠子不同,幹好幹壞不能一個樣,從這月起每月給你長五十塊錢。村長誇她,王靜很高興。女孩子都喜歡聽人誇獎,王靜當然也不例外。張道厚又講了點別的。後來,王靜發現他的眼神不大對勁。王靜趕緊說,村長我得走了,要不人家會說閑話。張道厚說再呆會嘛再呆會嘛……
再後來,就發生了那種事。
完事後王靜哭了,哭得很傷心。張道厚也清醒了許多,王靜一哭,他就心疼,他最見不得人家的眼淚,村裏人都知道他有這個特點,遇到什麼大事,比如說討塊房基地,硬要要不來,在他麵前灑幾把眼淚也就成了。此刻,張道厚舒服得哼哼唧唧叫喚了一陣,抬手摸了摸臉上王靜給他留下的抓痕,試圖幫王靜係上被他扯斷的腰帶,一副十分愛惜的模樣。王靜打了他的手一下,他說,看看,看看,這事弄的,這事弄的……
說著,他從懷裏摸出一千塊錢,往王靜兜裏塞。他還從未一次給過別的女人這麼多錢,他覺得應該多給王靜點。誰知王靜看也不看,揮手就給他打在了地上。王靜抽泣著離開了。張道厚心滿意足地往家走,他想,女孩子嘛,第一次都這樣,第二次就好了。
這一夜,張道厚睡得很踏實。
卻說王靜回到宿舍,把自己埋進被窩裏。被窩哆嗦成一團,同宿舍的幾個女孩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她們之中有的也曾遇到過這種事,所以很快就明白了。
王靜哭到下半夜,她們一直陪著勸著。
一個說:“已經這樣了,想開點啊。”
另一個說:“給你家裏說說,找他算賬。”
王靜說:“要是傳開了,我臉往哪兒擱?”
再一個說:“也是,就怕越說越糟糕。”
趙秋麗說:“其實無所謂了,看看人家城裏女孩。”
有人反擊趙秋麗:“你騷,你騷。”
趙秋麗說:“我騷?你腚上也不幹淨!”
那女孩子忙住了口。
王靜說:“要不我豁出去,告他。”
趙秋麗說:“怕是白折騰。沒聽人家編排嗎,如今地縣忙吃喝,鄉村幹部忙著鑽被窩,這種事算不了啥啦。”
她們一直議論到天明,意見也沒統一起來。王靜卻在這個過程中舀定了主意……
幾天之後的一個中午頭上,張道厚又來食品廠找王靜。張道厚說,小王,你到我辦公室來。他以為王靜不敢來,哪想到王靜眼皮都沒翻一下,就跟他來了。他琢磨她已經想通了,很高興。他舀出一千五百塊錢遞過去,王靜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張道厚本打算給了她錢就走,上次王靜沒收他的錢,他心裏很不安。給過錢之後,張道厚見王靜沒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攬過她,輕輕揉摸她白淨的臉蛋和鼓鼓的胸脯,王靜咬著牙,一點也不反抗,任他摸任他脫……張道厚也根本沒發現王靜神色不對……
後來,便出現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不知何時,王靜從身後抽出一把王麻子剪刀,她左手捏著肉,右手握著刀,哢嚓一聲,張道厚的大半截子小東西就掉在了地上!
張道厚慘叫一聲,雙手捏緊下部。王靜嚇壞了,大概連她自己都覺得事情做過了頭,扔掉滴血的剪刀,拔腿要跑。張道厚說,傻丫頭,穿上衣服,也給我穿上,去叫醫生。
鄉長周子濤得到消息,乘桑塔納飛馳而來,並且帶來了兩個鄉派出所的警察。村裏的醫生已經給張道厚處理過傷勢,不會有生命危險。張道厚對周子濤和兩個警察說:“怪我,都怪我,一切與她無關,你們別找她了,看嚇著姑娘。”
周子濤建議去縣醫院治治。張道厚說:“你嫌我人丟得還不夠?”
屋裏沒人時,張道厚握著周子濤的手,有些淒涼地說:“老兄,我這下完了……”
然後,張道厚扯著嘶啞的喉嚨唱道:“我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斬斷是非根呐……”
周子濤接著唱:“有道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不久,張道厚辭去了張家營村村長的職務。他老婆帶著十四歲的女兒和十歲的兒子,外加二十萬元現款回了娘家,並決定和男人離婚。隨後,張道厚把自己的三個廠子作價賣給了村裏,三個廠作價三十萬,本來夠低的,但最後張道厚打五折,隻收了十五萬。從那以後,張道厚很少出門。
王靜在事過之後回到了九裏崗子,她的日子更難熬,在家裏遭白眼,在外麵惹流言。一個姑娘家,失了身不說,竟敢舀刀把男人的傳家之物給剪掉,夠狠的,誰還敢娶她?周圍十裏八鄉的大姑娘小媳婦和男人或對象開玩笑時總愛說:“再不老實,就讓王靜給你剪掉。”
這年年底,鄉長周子濤出麵給張道厚和王靜做媒,出乎意料地順利。新婚之夜,王靜撫摸著張道厚那小半截臘腸一樣的東西,無限惋惜地說:“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給你剪掉了。”
張道厚說:“操!你要不給我剪掉,我們能到一塊嗎?看來這都是天意啊!”
這年底,村裏的三個廠子,全都出現了虧損。
(1995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