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孩嗎?是你哄著我去的嗎?”許雅玲冷笑著,“這恐怕不是你真正討厭我的原因吧?我知道你心裏想著和誰一起去。”
“誰?”
“嚴曉春。”
林栗像被雷劈到似的,呆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過了很久,他才醒過來似的說道:“沒那回事,人家就要和劉偉結婚了,我沒有那麼卑鄙,要把人家從劉偉懷裏奪過來。再說,愛情不能一相情願,即使我有心,也得人家有意。”
“愛情是允許競爭的,結了婚的人有時都能為了愛情離婚,更何況對方還沒有進入洞房呢!愛情是一個人理想的延續,它可以照亮一個人的一生,是一個人向著人生奮鬥的永動機。所以,你沒必要在這方麵故作高姿態。”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我承認,我對她有好感,如果她沒有男朋友,我會毫不猶豫地出手。但是,她現在有男朋友了,奪人之愛,或許能達成我的愛情觀,或許會幸福,但這不是我的為人風格,人的一生當中,愛情畢竟不是生活的全部內容。”
聽了這番話後,許雅玲沒有說話,好像陷入一種深深的思索之中。煙飄浮在駕駛室內,林栗被嗆進幾口,他感到不舒服,伸手把車窗打開。
“你非要抽煙嗎?”林栗問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抽煙嗎?”許雅玲反問道。
林栗搖了搖頭。
“因為我孤獨,一種內心上的孤獨。為了排解內心的寂寞,我試了很多方法,最後還是迷上了吸煙。我也知道吸煙不好,可是,我無法戒掉它。我需要思考,我需要頭腦不停地思考,就像駛上沒有摩擦力的跑道上的車輪,你無法使它停止。”
許雅玲曾透露,她父母均在海外打拚,但她選擇了回國發展。透過許雅玲冰冷的外表,林栗看到了許雅玲內心的一種柔弱,一種痛苦,一種鬱悶。以她那種無憂無慮的環境,她應當過著一種幸福無比的生活,至少,物質和經濟上的富足,不會讓她承受生活的艱辛,大學畢業不會麵臨著找工作的焦急和渴求,不必擔心工作做得不好,有人解雇她。而且,她周圍一定會有不少朋友,像眾星捧月似的圍著她轉。為什麼她非要過著普通人的生活,默默無聞地在鄉下跑來跑去?難道這是精神上的追求嗎?
林栗第一次對許雅玲進行了認真的思考,可是,思考的結果,不但沒有得到清晰的答案,反而產生了越來越多的疑問。
自從他知道許雅玲的身份,就有著可望而不可即的想法。許雅玲和他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他踏不進她那個世界,她也無法理解他的世界。可現在,他覺得這種分明的界線在模糊著。
是他的情感發生傾斜了嗎?
“有時候我想,如果有足夠的力量,或許我會去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一個人人都不知道我的地方,過著一種與世無爭的隱居生活。”許雅玲說道。
“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造成你內心的困惑,但我至少明白,生活中某些陰影纏繞在你心頭,擋住了你的視線,使你看不到遠處的世界。我真不明白,既然你有如此嚴重的心理陰影,為何會有興趣關心普通老百姓的瑣事呢?很多老百姓隻求食能果腹、衣能遮體、居有其房、老有所養,從不會因偉大的理想而奮鬥。他們的思想很樸實,很現實。可是,你寫他們什麼呢?”
“普通老百姓有他們的情感、思想,以及對某事物的看法。他們的喜怒哀樂、生死離別,構成了生活的多彩與變幻。我正是從沈梅姐姐發表的大量文章中,感受到她對底層百姓的同情心,所以,我才要向她學習。”
越過長長的縱樹坡之後,許雅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慢慢地將車速降下來。
在墉湖鎮,許雅玲將車停在墉湖鎮南邊的停車場,之後兩人開始徒步。
到了幽靈溝之後,兩人各自背著一個氧氣瓶進了死亡洞。林栗在前,許雅玲在後。
進去之後,洞內漆黑一團。林栗打開隨身帶來的手電筒,兩人繼續一步一步往內小心地走著。
洞中的地板潮濕,洞頂不時滴下水珠,落在岩石上,發出均勻的滴答滴答的響聲,在山洞裏發出回音,聽起來,有種強弱強弱的音樂節拍感。洞內深處為下坡路,越走洞越寬,分支的洞也越來越多。為了防止迷路,林栗沿途用小刀在石頭上畫下一個記號。
他們在不遠處發現一堆白骨,從形狀來看是一隻狗的屍骨,這大概是守林員家的狗跑進了洞內,最終因氧氣不足以支持呼吸而倒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