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樂快速退離二爹爹的懷抱,趕緊忙他的大業:“我還要給哥哥裝點。”
蘇義看著忙碌的兒子,不禁感慨同人不同命啊,他突然道:“寶,你哥要當太子了。”曾經這個稱呼令焰國上下聞風喪膽!無人能與其相悖!一晃眼這個稱呼竟要易主,歲月催人老啊!
焰樂不受影響,繼續‘忙碌’,拿著小鏟子想學學園丁公公拍一拍,卻發現沙土太低,小鏟子拍不到,不過,他不氣餒,繼續用鏟子去鏟沙:“‘太子’是什麼?比寶寶給爹爹們送寶貝好嗎?”
蘇義肯定的道:“不,二寶現在的活計在爹爹看來更好。”
蘇義看著焰樂腳下那片沙土,一個個淺淺的腳印,雜亂無章,卻快樂自在,相比這些,那個位置真那麼好嗎?將來的帝王?以後的尊者,三千後宮,看似逍遙卻未必有心:“他以後不可以任性、不可以上樹捉知了、不可以吃飯大聲說話、不可以跟父皇撒嬌、也不能像我們二寶一樣,想哭就哭。”
焰樂聞言哇的一聲哭了,小鏟子落在地上砸了腳都沒有發現。
蘇義頓時手忙腳亂,急忙衝過去幫他剝開鏟子,心疼的把寶貝抱在懷裏:“不疼了,不疼了,二寶不哭,二寶最堅強。”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沈飛一身棗紅的宮裝長發飄落,腰間的玉佩還沒有係好,他急忙從蘇義懷裏接過孩子,心疼的不得了:“乖,爹爹的寶貝,不哭,不哭,你二爹爹不是故意的。”
蘇義聞言:“等下,我可沒有欺負他,你別想歪了。”
“哎呀,這不是哄孩子的話嘛,你較什麼真。乖,不哭,爹爹在。”
蘇義突然覺得,難怪焰樂是親王,有你這樣的爹也不適合當太子,“哥哥好可憐……好可憐……”焰令停了哭聲抽泣的推開爹爹,邁開他的小粗腿拿起地上的鏟子繼續裝:“樂樂先給哥哥……”
沈飛看眼更可憐的兒子,然後再惡狠狠的看向蘇義!跟他沒關係才怪。
蘇義看著樂樂突然想到了六弟,心有感觸的把剛才逗樂樂的話說了出來,似玩笑又似嚴肅的道:“你還是多跟他說說,別以後讓有心人利用了一胎兩寶的情分。”
等孩子長大了,難保簇擁在他身邊的人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慫恿主子!
沈飛明白,思索了片刻才道:“我以後注意,你幾天休沐?我怎麼覺的你天天休沐?”
蘇義瞥他一眼!廢話他就在宮內當差,當然天天見,廢話真多!還是像個白癡!不過這家夥生的孩子是漂亮,看了著實讓人心裏喜歡。
顧公公疾步而來,來不及喘口氣道:“妃侍,蘇老爺找您。”
蘇義看眼茫然望向自己的兒子道:“本宮今日身體不適,讓他老人家回去吧。”
“是。”
焰樂聞言咯咯的笑了,二爹爹真好,答應陪他玩一天,再過一個月是柳姐姐看他的日子,柳姐姐一定會給他帶好多東西,到時候他也分給哥哥一些。
焰樂正樂觀的想著突然焰樂一陣尖叫:“爹爹!你踩寶寶的桶了!哇哇!哇哇!壞了!哇哇!”
瞬間蘇義、沈飛一陣手忙腳亂。
蘇義總算知道了,原來‘桶壞了’和‘哥哥可憐’是一個待遇……
盛都郊外,山巒重重疊疊,望不盡的滿目青翠,春日的暖風吹拂著遙遠的城旗,若隱若現。
蘇水渠一行人距離盛都越來越近,又是一別歸來,不免近鄉情怯,想到剛剛竣工的福澤之地,蘇水渠這樣內斂的人也不禁暗暗激動,兩河穀地是他的一次壯舉,是皇上成全的焰國驕傲,或許他以後的成績再也無法超越的工程。
在這個行業,蘇水渠覺的自己已到了頂,下一個三年他想靠走遍焰國河山,寫一下一部屬於焰國的水利著作。
簡行的車馬出了山路,駛入寬廣的官道,離開時僅有單行線的大路,如今已經擴展到兩道,道路兩旁如集市一般樓閣林立,應有盡有。公交專用線路上停著一輛車,不一會鈴聲響起,車已上路,帶走了那裏聚集的行人。
蘇水渠下了馬車,為眼前繁榮的集市驕傲,他永不後悔與她走出河繼,來到這裏!
車馬很快抵達城門下,崗哨檢查了腰牌恭敬的向蘇水渠行了拜禮,要親自護送這位水道大匠。
蘇水渠委婉拒絕,一年不見盛都的變化自不必說,他相信天威那般的大國也不會比焰國更加繁榮。
蘇水渠沒有回家也沒有進宮,遣散了眾人各自回家後,讓仆從趕著馬車去了戶部衙門。
孫清沐正在與任嶇商議這次鷹國批準的作物下發到那座城池,一聽蘇水監求見,他瞬間嗅到不好的預感:“你回去想想,明日我們再議。”
任嶇知趣的退下,走到門外時多看了焰國知名的水路大能一眼,恭敬的向其行禮。
蘇水渠已經習慣他的身份,微微點點頭,並不甚熱情,處在他現在的位置,太謙恭反而招禍。
“蘇水監,侍郎請您進去。”
蘇水監匆忙找孫清沐確實是出了事,到他手裏的銀子,他覺的不對。人人都以為他幾年不回宮與皇上已經甚少來往,其實不然,每逢過節皇上都會寫信問候,信裏都是平日皇上就寫好的瑣事,裏麵不巧有某人為他籌集了銀錢後驕傲的口吻。
蘇水渠拿出七張去年收到兩河地方官員給他的銀兩數目,然後把皇上平日信裏的銀兩數交給了孫清沐,不確定的問:“大人,可是皇上說錯了什麼?”
孫清沐臉色已然難看,竟然差了七百萬兩!很多嗎!其實不多,百億銀錢從戶部發往兩河之地,直到用到實處竟然隻少了七百萬兩,幾乎不值一提。
可!銀兩是孫清沐親自放下去給蘇水渠的手,若是差個幾十萬兩,確實不是什麼大事,可孫清沐親自過手,竟然差了七百萬兩,就不得不考慮有人想試探什麼。
或許是某些人們覺的國泰民安久了,試試其中的水有多深。或者看看中央官員的態度,是不是能用人脈銀錢鑽個空子。更甚著是想打開他與子車世之間的縫隙,好分派了這朝綱!
“豈有此理!”孫清沐重重的把兩張寫著數字蓋著官銀的紙拍在桌子上!
蘇水渠見孫清沐發怒,心裏忍不住咯噔一下,潛意識裏,他還是敬著孫清沐。
蘇水渠見話已經帶到,剩下的是戶部內部問題,不方便他再參與,於是起身道:“下官剛剛回盛都,還未看望母親,孫大人若沒有指示,下官想先行告退。”
孫清沐聞言急忙收回情緒看向他,他更結實了,雖然沒有盛都門閥的貴氣但自有一股神氣。
孫清沐親切的上前:“別急,時間不早了,我也要下衙,不如你我一起回宮麵見聖上,皇上昨天還提到你,說你這次立了大功一定要好好褒獎!走!皇上特想見你!”
蘇水渠委婉的避開孫清沐的手,歉意的道:“大人客氣,下官已經接了旨意明日入宮麵聖,今時不便打擾。”
“你我本是一家人,皇上見你還要手諭嗎?兩年沒見皇上,你不想,皇上都想,你以前在我院子裏住過,我一直沒把你當外人,今日我邀你入宮,算是我們以前的情分,蘇水監不會不賞臉?”
蘇水渠聞言有些尷尬,垂下頭聲音細碎堅韌:“大人,不是我不識好歹,我說不入宮與別的沒有關係,不入就是不入不是為了自抬身價,所以也不想給皇上尋了麻煩,大人,且勿再讓水渠為難。”
孫清沐聞言,看了他一會,心裏有處地方隱隱浮動,看著水渠的堅持,他不禁想到另一位積極鑽營的人,同樣聖恩深厚,眼前的人的確值得她付出很多。
當年住在一起不是看著他收拾了東西匆匆離宮,仿佛皇上是毒蛇猛獸會吃了他一樣。
孫清沐真心釋然:“好,明日我和皇上在上書房等你。”
蘇水渠鬆了一口:“謝孫大人,下官告辭!”
孫清沐看著他離開,心中也不禁佩服他心念的決然,想到在他麵前自己的手下居然做出此種齷蹉事,還勞煩他親自送過來,孫清沐便覺得怒火中燒!可惡!不管是誰!他定讓手長的人付出代價!
蘇水渠從戶部出來用時不足一盞茶的時間,直接上了馬車,立即離開。他把疑惑送達,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皇上不問朝事,告訴了她,她也要交給孫公子,到時候反而讓孫公子難做,他不想給昔日對他頗有照拂的人添麻煩。
蘇水渠離開後,衙門角落的牆壁上一抹身影也急速消失!
巍巍府邸之內,一位穿著黑藍色長袍的中年人猛然放下手裏茶碗,手上褶皺的皮膚仿佛貼在上麵,不複飽滿,聲音陰曆且有淺淺的恐慌:“你說他直接去了戶部!”
“是,大人。”回話之人聲音平靜。
“戶部,戶部……”中年人反複咀嚼著這句話,努力說服自己,他們的計劃萬無一失,隻是從每批銀子中抽取了一部分,不會被發現,也許蘇水渠去戶部有私事?不能疑神疑鬼,自亂陣腳!可萬一呢!萬一……到時候他死定了!那個人卻不見得會有事!
一張布滿皺紋的臉、養尊處優的臉猛然閃過一道殺意!這件事他決不能坐以待斃!李家榮耀多年,不能在他這一代毀了,想到歐陽逆羽上次奉皇命從李家取走的黃金,他就心中抑鬱!
當時他兒子不過調笑了孫清沐和辛小姐幾句,怎麼不見孫清沐被彈劾,反而他們先把禦狀告到了皇上那裏,他們李家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中年男子陰鬱的聲音響起:“你去把少爺叫來,有急事商談!”
“是!”
中年男子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眼裏的陰霾越來越重,蘇水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別怪我心狠手辣!
明亮的月光驚起棲烏在漆黑的枝頭上吵鬧不停,更漏的聲音飄遠的傳來,軲轆急轉,往家趕的人加快了馬步。
春日的暮色依然很早,科學院的門這時候才落了鎖,周天和子車頁雪剛從裏麵出來,寒風吹過,對兩人都沒什麼影響,隻是周天習慣性的把腦袋往衣服裏縮:“又晚了!這該死的天!”今天答應兒子早點回去,慘了!
兩人走出胡同,上了大道,她不方便坐車,公交不靠近皇宮停,她看眼子車頁雪:“你坐車?我去那邊給孩子們買些吃的坐車走。”
子車頁雪趕緊讓她快走,回去這麼晚,他娘又要不高興了,真不理解母親怎麼以為他會跟這個節操如今越來越少的女人有什麼瓜葛:“讓我娘的人看到這麼晚還跟你站在一起就慘了。”
子車頁雪小心的四下看看,不知從哪弄過來一個黑色頭套,瞬間罩在頭上,木色的衣衫隨即染黑,他如做賊一般,謹慎的觀察下周圍,快速消失在周天五米左右。
周天剛想問他吃不吃,哪還能看到人:“要死,明明是我吃虧的事。”不知未曾謀麵的阿姨怎麼想的。
周天買了幾份小吃回宮。
皇宮新竣工的帝殿之外,一抹小身影倔強的等候著,隨身服侍的太監過來給主子更衣,被主子隨手仍在地上,氣呼呼的小臉,任性的脾氣,卻讓看到他的人引不住心生憐惜:“臭父皇!還不回來!以後都不喜歡你了!”說著生氣的把鬥篷扔地上狠狠踩兩腳。
子車世站在宮門口看著在白玉砌成的帝殿前路發脾氣的小人,再看看在庭院樹下對弈的人,提醒道:“沈飛,你該管管小二了,他現在脾氣越來越不討皇上喜歡了。”
沈飛落下一子:“是嗎?”頭也沒抬:“他做什麼了?打仆人了還是踐踏誰的尊嚴了?蘇義,棋子不能落那裏。”孫清沐怎麼會看不破他們欲布下的陷阱。
孫清沐邊看手邊的折子,邊偶然落下一子,任對麵兩個人激情澎湃的商量著,見他們險些為落下的一子打起來,急忙道:“讓你們反悔。”真是,這麼大人了還孩子氣。
蘇義喜出望外,趕緊把落錯的子收起來,重新與沈飛商量下在哪裏。
子車世站在門邊,思索的看著玉石路上生著悶氣走來走去的樂樂,還真沒發現樂樂有沈飛說的問題:“那你就不管他?”
沈飛慎重的落下一子,不忘回答子車世的話:“我不管他,他能長這麼大,放心吧,我記得讓他別犯他父皇厭惡的錯誤。”
子車世聞言嘴角僵硬的動了一下,不得不服沈飛的教育模式,其實他覺的沈飛恨不得他兒子能為所欲為,長歪了也不介意,隻是礙於皇上麵子,他才勉強約束。
子車世不懂沈飛為什麼如此,隻是覺的若是自己的孩子他大概不會如此放縱他,他從小便沒有母親管教,若是他有了孩子,一定耐心的天天教導他,不讓他錯失了每次見到新事物的該有的感歎,也不會因為見到害怕的事物心生畏縮,不敢抬步。
突然樂樂歡呼了起來,子車世含笑順著樂樂揮舞的手臂看去,一片燈光行來,鑾轎越來越近。
樂樂撒開小短腿興奮向前衝去,嘭!摔了一跤。
不等驚恐的太監們上前扶他起來,他已經從地上躍起,向皇上衝去:“父皇!父皇!”
陸公公趕緊接住小祖宗:“殿下,您慢點,讓奴才看看摔疼了沒有。”
焰樂沒功夫讓陸公公看,伸出胖胖的小胳膊讓父皇抱,早已把皇上放他鴿子的事,忘在腦後。
周天心中憐愛的把他抱上鑾轎:“小家夥這麼晚了還不睡,父皇給你買了好東西,看。”周天把買來的小玩具和吃食交給孩子,換來意料之中的驚呼。
鑾駕正好停下。
周天看到了站在門邊迎風而立的男子,雖身形看似柔弱,卻給人風雪壓不彎的傲骨,周天嘴角掛了抹淺笑,把孩子給了陸公公:“還沒睡。”下了車,溫柔的任他攬進懷裏。
孫清沐、蘇義、沈飛也放下棋子迎了出來,見她身著中午出去時的常服,問了安後,不禁忍不住念叨皇上次次都不信守約定,每天都忙到很晚,有時候任性的就在外麵歇了,這是何等大事,不可取!
周天趕緊投降:“隻是有點事耽擱了,下不為例。”周天見小兒子抓著粘球已經珍惜的舔了起來,不禁惡寒,忍不住捏著他的小耳朵提醒:“你就不能掙點氣,好像父皇虧待了你一樣。”
焰樂也不嚷疼,大口大口舔著舍不得吃,突然想到什麼樣,眼睛雪亮:“我要給哥哥嚐嚐!”
沈飛眼疾手快急忙截住他:“別跑,你以為你哥是你!大殿下早睡了,明天再去!去讓康奶娘幫你把吃的收起來,明天跟哥哥一起吃。”
沈飛打發走了焰樂。
幾人擁簇著皇上進了內殿。
風格迥異的帝殿內入目所見均是奇珍,張揚的宣示著自我的奇特,可偏偏又覺得本該如此,帝殿與整個皇宮的布局格格不入,它如一個被放大的目標,堂而皇之的告訴所有人帝殿的位置,製高點,甚至塑了一尊盤龍望月,何等狂妄的風格。
但想到它的設計者也就釋然。
子車世已經去布膳,沈飛接了宮女手裏的活,為剛回宮的皇上洗漱。
蘇義去取衣物。
孫清沐看著他們忙沒有動,與皇上說起了今天見到蘇水渠的事:“他是越來越精神了,如今沉澱的風韻不知迷倒多少盛都閨秀。”
蘇義取來衣服聽到這一句,路過孫清沐身邊時候瞥了他一眼,小聲道:“提他幹什麼,你腦子越來越不好使。”隨後又對皇上笑的明媚,走過去為皇上更衣,還不忘暗送秋波:“蘇大人是焰國大功臣,誰都比不了。”
周天拍下他亂碰的手:“別酸了,你也是功臣!”臉上揚起真摯的笑臉:“他啊!你們瞅著吧,食髓知味後,肯定經常往外跑!”
子車世布好了膳,走來:“不會又要想辦法要銀子!皇上還是趕緊把人拘在身邊!省的千金散盡!”
周天心情甚好的大笑:“蘇愛卿的為人,散盡了定是能收回百倍利益!蘇義!管好你的手!”
“我做什麼了嗎!”
翌日早朝,周天高調讚揚了蘇水渠等人在兩河穀底的功績,這次曆史性的壯舉讓周天甚是欣慰,從此兩河之地千年無憂,解了沿岸千萬子民之憂,除了朝廷一大隱患。
周天心情非常之好:“蘇水監果然熟知水利,且巧思絕人,堪稱我焰國匠儒第一人,本次督工兩河穀底更是解了我焰國土地千年之憂,前無古人啊!朕特升你為‘大司空’負責統籌全國各大水道維修和修剪!”
大司空是水道最高官職,一品,僅次於丞相,可在丞相大人日趨老邁,已經不怎麼過問政事的今天已是滔天的賞賜。
蘇水渠誠惶誠恐的想拒絕。
周圍三呼萬歲聲已經響起,紛紛稱讚著蘇司空如何了得如何運籌帷幄。
聽得周天與有榮焉,聽得蘇水渠慚愧不已。他是有點學識,可若論水道上的成就,蘇水渠覺得他還需向歸隱的前任徐治代學習,但看皇上如今春風得意的樣子,恐怕‘大司空’一職,她並不想旁落。
蘇水渠歎口氣,整整衣衫,出列叩謝:“微臣謝皇上栽培,定不辱使命,保衛河渠,安定四方。”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散朝後,周天笑意未歇的與蘇水渠一起離開,後麵跟著含笑的孫清沐,兩人一直說著兩河之地的風情,周天不禁心生向往:“我若不是坐在這個位置,真想跟你一起去見證大浪改流的壯美。”
蘇水渠低著頭,恪守臣子的本分未抬頭看她,聲音帶著熟悉中的恭敬,語氣中的相思並不明顯:“皇上說笑,沒有皇上運籌帷幄,哪有微臣安心行事,兩河之地皇上才是功不可沒。”
周天趕緊擺擺手:“你我還用客氣,我在河道上有幾把刷子我心裏清楚,蘇愛卿才是功臣,陸公公!傳令下去,今日上書房不見人,朕要與蘇愛卿飲上三杯。”
“是,皇上。”陸公公笑容慈祥的看眼蘇水渠,眼裏有百種意思,就看他能不能懂了。
孫清沐自當作陪,聽到皇上的話,不禁笑著搖搖頭,她是越來越不羈了,在剛回盛都的蘇水渠麵前,她那份豪爽能不能先放放,也不怕嚇著了蘇大人:“皇上給你準備了好久,上次戰王來都沒舍得拿出來招待。”
蘇水渠誠惶誠恐,最後隻好在皇上的瞪視下,不好意思的恭手:“謝皇上恩典。隻是微臣不勝酒力……”
“沒事,朕勝!不醉不休。”
孫清沐看眼皇上,頭搖的更甚,哎,無藥可救了,再看眼對著皇上鞋尖笑的一臉溫柔的蘇水渠,孫清沐隻能說情人眼裏萬事足。
孫清沐想到昨夜皇上溫柔,耳根不禁也染了一抹紅暈,但立即被另一樁打斷,那件事都有誰參與了!
蘇水渠的春風得意,讓很多人坐不住了,皇上沒事就召見他,加上傳言中他們的關係,萬一閑話家常時,蘇水渠無意中說出經他手的銀兩怎麼辦。
李老爺越來越坐立不安,李家與蘇妃所在的蘇家關係密切。蘇家大半官職當年都有李家孝敬,李家在盛都幾大家族中是明確有自己派係的老手,前些年因為蘇公子受寵,權勢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
這些年因為皇上的關係,李家受到了製約,尤其茶莊一行後,李家的生意受到鉗製,生意大不如前,他才與往常一樣鋌而走險。這些行當他以往與蘇永忠聯手經常做,這次也少不得他從中參與。
隻是……李老爺不傻,若是這件事捅出去,蘇永忠有蘇妃侍庇護肯定能脫身,而他李家可就完了,皇上五年來嚴打貪汙,他們也已經很久沒動手,以往小打小鬧,不等上報,蘇永忠就壓了下去!
但這次不一樣,蘇水渠是近臣,最近又升了大司空,他若有疑惑說不定直接麵聖,到時候他們李家很被動了!
李尚酒氣滿身的從外回來,沉迷酒色的臉色有著虛弱的蒼白,流戀花叢的脂粉之氣,十米外可聞,他推開侍從搖搖晃晃的向書房走去。那撓人心肺的小姑娘他怎麼就沒碰到!他當初給子車世送了那麼多好處都沒打聽出周姑娘的去處。
若不是他李家不如寄夏山莊,他定要問問他,為什麼不把他李家大少放在眼裏!
李老爺猛然把門打開,不意外看到自家渾身酒氣的兒子,他並不怒,而是把他拉進來:“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李尚嘴角諷刺一樣,微眯的眼睛裏蘊含著精通此道的老辣:“安排妥當了!兒子辦事你還不放心!”
李老爺當然放心,蘇水渠是水監,就算擔任了大司空,做事穩妥的他也會親力親為,到時候……
春雨潤物,淅淅瀝瀝的小雨交織在天地間,別有一番情趣,起初人們還有心情踏著歌欣賞煙雨蒙蒙的盛都,好事者更是提筆作詞,讚揚風調雨順的時節。
可連續下了幾日後,就不那麼美了,尤其到了傍晚更是雷雨交加,雨水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吃過晚飯的孩子們透過窗戶望著外麵的涓涓細流,喜不自己。
大人們穿著蓑衣從田地裏歸來,抱怨了一聲雨勢太大,便急急接過娘子端來的薑湯水喝下。
盛都有早年蘇水渠改良過的排水係統和外圍堅固的大壩,如今又有蘇大人親自坐鎮,盛都就是連下一個月大雨,也無人會在意,何況這與往年的大雨比,根本不值一提。
在蘇水渠看來這點‘小雨’尚且不需他憂心,即便天氣變化的詭異,烏雲密布,盛都早已有完善的體係,他隻需坐在家裏飲茶不可。
但他不好這一口,吃過晚飯後,送了母親回房,習慣性的觀察了會天色,命人拿來鬥笠,決定去街上和河道上走走!
蘇水渠手裏拄了杆硬棍,趟著街道上流淌的水緩緩前行,看到擁堵的排水口,便上去掏掏,雨水連綿了三日,難免有推擠物衝到一起,向來負責盛都水道口的人已經行動,他現在不過是路過看到了就做而已。
一路從城中走到城外他也沒碰到幾處,望著連綿的大雨,蘇水渠也難得心情不錯,親手接過長仆手裏的油紙燈,向場外去年竣工的水車走去。
天色已經很晚,街上沒了行走的歸人,雨衝瀉而下,嘩嘩的慎人。
突然一輛馬車從城門積水最深處急速駛過,濺起龐大的水花,突然澆滅了蘇水渠手裏的宮燈。
長仆一陣驚呼。四周立即陷入灰暗,隻有微弱的城門燈光遙遙可見。
蘇水渠無奈的搖搖頭,看著已經停住的馬車,更是苦笑不得:“滕修,你就不能改改你的毛病!這可是本官今日才換下的衣服。”
滕修聞言從窗簾裏探出頭,剛硬的棱角深邃的五官在密雨濃稠夜色裏依然閑適俊美:“我當是誰!原來是新上任的蘇大司空!我以為大司空升了官,不記得這條路怎麼走了!”
蘇水渠看眼身上大半的水漬,再看看熄滅的宮燈,沒有辦法,向前走了幾步,上了馬車:“忘了誰也不能忘了腳下的路,不就是回來後還沒見你,至於驚起這麼大的風浪。”
馬車重新上路。目的地赫然與蘇水渠同路。
滕修穿了一身橘綠色掐銀絲的衣服,這顏色很晃眼,也稱不上好看,隻是夜行水路的人都會穿,他嫌棄的看眼蘇水渠那一身常服:“嫌命長了,又穿成這樣出門,你不是以為你有個天下皆知的姘頭,就以為她無所不能,輕易把你從水利撈上來吧。”
蘇水渠找了塊布,擦拭著身上的水漬:“亂說話小心被抓去大理寺,我可不去救你。”但還是解釋道:“沒打算下水,隻是來看看。”
滕修聞言麵色好看了些,靠在馬車上睇了他一眼:“就是,現在命值錢了,不能輕易下水。”說著扔給他一個熒棒:“拿著,黑燈瞎火的,你又不是發光體。”
蘇水渠明白滕修好心,這人永遠這樣,沈飛當初把滕修托付給他照看,其實滕修是個適應力很強的人:“多謝。”
雨勢越下越大,磅礴大雨嘩嘩降下,天地間一片朦朧,目視越來越近,水積深處車軲轆已經淹沒四分之三,盛都應急衙門,已經啟用了應急預案,已有成群結隊的士兵排查各處隱患和緊急救助需要的人。
城郊外,一輛馬車被泥石淹去大半,馬車裏早已進了水,車主心裏更加煩躁,突然掀開車幔,對趕車的屬下吼道:“快點!沒吃飯嗎!”卻被大雨淨化了聲音在夜幕下並不明顯。
滕修耳力向來精湛,隱約聽到前方的動靜,掀開窗簾,正好對上蘇義掀開車幔訓斥下人的高貴臉龐。
蘇義也瞥見了他,知道這時候他大概去河道看看,繼續對著自己的人訓斥:“這麼寬的路你們也能把馬車趕到這裏,越來越本事了!”
雨勢瞬間淹沒了蘇義接下來的聲音,滕修耳力再好也聽不見了,忍不住嗤笑:“他到是本事,馬車都要淹沒了,他也要坐在裏麵,等車出來,我看那馬車就是因為他坐著才遲遲出不來。”
蘇水渠打理完自己,擰著長發上的水:“說誰呢?”
“大奸臣!”
蘇水渠聞言立即要掀簾子看:“他怎麼了?這麼大的雨他怎麼出來了,剛才誤車的是他,我去看看。”
滕修趕緊把他拉回來:“瞎操心,人家是誰,皇上的寵妃,就那匹馬都比你車上的兩頭驢管用,或許人家覺的城外景色不錯想認真欣賞,別去打擾人家。”他沒說謊,蘇義身邊跟著的人都是高手一等一的高手,搬輛馬車輕而易舉,何況主子還有坐在車裏訓人,可見是閑的腦子疼!
蘇水渠放心了,安心坐下裏打理他容易打結的頭發:“這麼晚了。他怎麼沒在宮裏?”
“這還用問,出來作奸犯科!定是見不得人的事。”滕修想到什麼,猛然道:“他不會在那裏埋伏誰?!”看著不像。管他呢!人家背後有靠山,就是在那觀風景到天亮,雨水也不敢淹沒了那輛車馬。
滕修想到這裏,不禁看向蘇水渠,看著他枯草般的頭發,沒什麼光彩的皮膚,消瘦修長的身形,說好聽了是魏晉風流,難聽了就是沒有朝氣,渾身透著窮酸氣!
滕修見蘇水渠認真擺弄他的頭發,忍不住抬教踢了他一下:“我說你見了他就沒一點想法,人家身份尊貴,養尊處優,同樣是下雨天出來,人家什麼配置,你什麼配置,你全身上下加起來也不如他腰上的石頭值錢。”
蘇水渠聞言笑了一下並不在意,繼續打理手邊不聽話的頭發。
滕修覺得他無藥可救了,還不如牧非煙會來事。
南城剛竣工的一條新渠很快到了,因為白天雨水不大,堤壩上駐紮的人手不多,遠遠的見一輛馬車進來,以為是緊急傳喚的人到了,想不到是滕大人和大司空。
蘇水渠沒有人他拜下去,放眼望去水汽蒙蒙的一片漆黑,河麵上什麼也看不見,就連最近的房屋也不可視,無奈之下隻好跟著伍監管進屋。
蘇水渠脫了蓑衣沒有接水,放眼簡陋的閃著橘紅的房間,詫異道:“怎麼就你自己,其他人呢?”
伍監管恭敬的回話:“下官見雨勢太大,讓他們去巡視了,可要把人召回來。”
“不必,我就是來看看,過會就走。”
滕修自顧自找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喝茶,隨手拿起桌上新出的水位數據看著,整體沒有問題,他便放下心,決定喝完這杯茶就帶蘇水渠離開!免得他大半夜又去哪裏爛好心!
外麵的雨越來越大,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啪啪的落在簡易房屋內,觸耳驚心。
滕修剛放下手邊的茶,提議離開,就聽到外麵有人喊:“不好了!不好了!”
伍監管聞言心裏一驚,看眼同樣表情頓住的大司空,覺得時不待他,司空剛到怎麼就發生了這種事!
他立即衝出去,趕緊把人拽進來:“發生什麼事了?慢慢說!慌慌張張的能做什麼!”
“新道……新道有閘口在……在水中搖晃,看來是,是要壞了!”
伍監管、蘇水渠、滕修驚了一下,快速放下手邊的東西,向來人所說的地方衝去!
伍監管跑的最快,在大雨中踉蹌前進絲毫不敢怠慢,心中冷汗涔涔,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每天都有檢查,哪都好好的,不應該如此!怎麼會壞了!怎麼會!
他因此丟了官職是小,可下遊有皇上驚蟄日剛種下的良苗,也有萬畝良田,重要的是,下遊百姓分散,零星居住,沒有完善的預洪措施,萬一……伍監管不敢想象!更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大人,你慢點,堤上路滑!大人!——”
伍監管當沒聽見,他現在恨不得死在大堤上,好消災情發生後,皇上要抄家滅族的怒火!
滕修護著蘇水渠向前跑。
幾人都著戴了鬥笠,氣喘籲籲的來到新壩時早已成了落湯雞,大雨中沒人都在大吼,不吼根本聽不清。
這時候早已忘了行禮,有三個水監手見伍大人過來,焦急的道:“大人怎麼辦!剛才華哥帶著人下去了,現在還沒有動靜!”
伍監管聞言大腦一暈,回過神後立即大怒:“誰讓他下去!這麼大的雨水麵多凶險!萬一出了意外——”
伍監管發現就算不出意外,他們這麼守護不利的都要被問責,被問責伍監管不怕,可是閘口怎麼就鬆動了,又不是弓箭釘說鬆口還能鬆口,一個閘口上萬噸重,固定物也高大千噸,他每逢雨日都親自檢查,昨天下午他見雨勢未停還親自下去一趟,還好好的!怎麼說鬆動就鬆動!
蘇水渠站在河堤上,隱約的燈光不遠處,一扇厚重的鐵門在閘口處懸懸欲墜,往日平靜的水麵,因為四方流水彙集形成奔流之勢,海浪在風雨的衝刷下撞到堤壩時,瘋狂肆虐,你旋流之勢帶動厚重的鐵門,上萬噸的閘門仿佛脆弱腐朽的枝幹,搖搖欲墜。
蘇水渠見狀,快速去找繩索。
滕修見他轉身急忙跟上,見他從剛才下去的人處找出繩索和下河的工具趕緊拉住他:“你瘋了!現在什麼局麵!你下去能有什麼用!風大雨大,你前腳下去後腳就送了命!”
蘇水渠堅定的係著腰上的繩索,不顧雨水打濕他好不容易理順的頭發,大聲告訴他:“你放心,這次我參與畫稿,裏麵有處備用的閘門,我去把機關啟動,能保下遊安寧!”蘇水渠說完就要下去。
滕修拉著他,雨水衝刷著他的雙眸,堅定的不放手:“要下也是我下!東西給我!你告訴我機關在哪裏!”說著去解蘇水渠腰間的繩索。
蘇水渠沒讓他動,大聲在他耳邊道:“你不行!圖紙隻有我熟悉,你讓我說我也說不出具體在哪,我下去也得慢慢找,你不用擔心,我從小在河邊長大,水性很好!”
滕修不放心,還要拉他。
蘇水渠突然看向他,透過層層雨幕,目光堅定若星:“放手,我必須去!閘門一開河水衝擊了下遊,對她來說,不是好兆頭!”說著掙脫了滕修的鉗製,在伍監管的阻擾聲中,順著巨石砌成的隻有徒手可攀爬的牙台向下行去。
滕修看著瘦弱的他在雨幕中消失,燈塔上的光亮再也照不到他的痕跡,心裏擔心的不得了,但他更清楚,若強行把他拉回來,兩人以後連朋友也沒得做了,但他不能幹等,直接拽住伍監管:“你快去找人!前方二百裏的大道上!有一輛陷入泥沼裏的車,去告訴他們蘇水渠有危險!聽著,如果見不到人!直接去聞香台!讓人通知沈妃侍!”
伍監管聞言知道事關重大,傳言蘇司空深的皇上厚愛看來也不假,若不然不會驚動妃侍,可是!他走了,這裏——
“快去!我以前是這裏監工!比你熟悉這裏!晚了皇上才會真要了你腦袋!”
蘇義感覺座下咯噔一響,馬車終於濕淋淋的駛出泥沼,蘇義依然氣惱的瞪每人一眼,才放下車幔:“還不快走!”
伍監管騎著無鞍的馬飛速顛簸而來,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了馬,直接跪著大聲喊道:“車上的人留步!滕大人讓我下官轉告蘇司空有危險!蘇司空有危險!”
本想裝聽不見是蘇義聞言,急忙停了馬!
不等仆人的傘撐過頭頂,他已快速來到跪著人麵前,眼裏閃過一絲緊張:“怎麼回事!”
一聲驚雷落下,伍監管看清眼前的人心裏微驚!竟然是他!心中不禁瑟縮片刻!本能的畏懼他,但想到蘇司空的處境和堤壩的危險性,立即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大人!大人!求你救救下河百姓!救救蘇司空!”
蘇義急忙上馬,不顧沒有馬鞍,勒馬而飛:“跪著幹什麼!上我的馬車去聞香台拿沈妃侍的手諭給皇上!”該死的蘇水渠!這麼大的雨,你不好好在家裏待著享清福,非出來給他找麻煩!你若是有三長兩短,皇上還不念你一輩子!
蘇義馬速飛快,後麵有三道身影急速跟上。
片刻,奔流的河水拍打河岸的聲音猶在耳邊,漆黑夜色下盞盞油燈在河壩上點起,卻沒什麼亮光!
蘇義下了馬,遠遠看到南城的水道邊上站著很多人,大聲嚷嚷著什麼,因為堤壩還有一段距離聽不清。
隻見滕修挽了褲管,站在堤壩最前段不知在拉拽什麼,下麵還有很多人鼓動一條的韁繩,水已經淹沒到那些人的膝蓋,依然努力拉拽著什麼!
滕修突然一個踉蹌,險些從百米高的堤壩上摔下去!緊緊抓住旁邊的鐵鎖才沒有發生意外,隻聽他對人群喊道:“所有人一律拴上固定鐵鎖!”
蘇義心中駭然,不顧淋濕的衣衫,快速前行,出什麼事了!海水距離堤壩還有很大距離,不是決堤!能有什麼事?他們在拽什麼!不會是蘇水渠掉河了!?
蘇義看著奔流不息的河水,洶湧的水浪如吞噬一切的魔鬼,呲牙凶狠的吞噬者所有接近它的人,蘇義頓時頭疼!莫不是蘇水渠人太瘦,風一吹跌進去了,那他可真是‘榮辱水道中,一生不分離’,想歸想,蘇義知道,蘇水渠絕對不能發生意外。
蘇義趕緊過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大聲衝下麵喊:“怎麼了!蘇水渠呢!”
滕修聽到蘇義的聲音,心裏如遇天籟,首次覺的這青麵獠牙的弄臣也有良心:“快!看到你腳邊的繩索了嗎!把梭環套到堤壩凸起的石柱上!”
蘇義找了一下,不費吹灰之力的捉住,但他立即發現繩索距離石柱有一定距離,於是大聲喊到!“滕修!長度不夠!用不用本官使勁拽!”他隱約覺的不能,因為距離這塊凸起的巨石旁,還有很多這樣的厥,上麵都固定著繩索,但不同的是,他手中的這條繩子長度已經用盡,其他的都還有大量剩餘!
果然!
滕修的聲音傳來:“不行!每條繩子下都是一個人!你用力來拽會給他造成危險!這樣你拆了堤壩上的鐵杆!重新釘點!”
蘇義立即明白怎麼回事,恐怕是用這條繩子的人倒黴,繩子到頭了,固定梭鬆了脫離了堤壩上的矮柱,直接向洶湧的河中衝去,這個人看來危險了!
蘇義急忙拿來鐵杆,手掌頓時灌力,生生把粗重的鐵杆深入堅固的堤壩一米,然後把繩子固定住!解救了拉著繩子謹防它被水衝走的人!
滕修和眾人頓覺手上沒了拉力,一個個幾乎虛脫的從水中爬上來,雙腿被袍的發白。
蘇義直接走到滕修身邊,都忘了去找避雨的地方:“怎麼回事?這條繩子下麵是蘇水渠?”
滕修覺的腿很重!渾身脫力,水衝擊的力道超出他的想象,此時還有無法喘息:“不……不是……是另一人,他見蘇水渠下水很久,繩索突然沒了動靜,就拿了另個索道下去找,結果鬆了……”
此時有緩過來的人,又推了一盤繩索固定在石柱上準備下海。
滕修已經懶得說了,但也知道此去尋水渠的人危險,繩索瞬間卷曲殆盡必是被浪衝走,這時候找到他後續還有一線生機,否則……
滕修之囑咐了那人小心,讓蘇義去檢查了繩索安全,什麼都懶得說了。
蘇義明白了怎麼回事,趁機把每道繩索都檢查了一遍,道:“怎麼這條繃的這麼緊!誰的!”
滕修聞言臉色慘白,看了那道繩索很久,近乎自嘲的道:“水渠。”
蘇義聞言眉頭皺起,果然,望著腳下洶湧奔騰的河水,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這種情況代表什麼?”
“代表他被卡住了,進退不得!”無論給繩子任何暗示,繩子那段的人都無法給予回應!
堤壩下的人搖喊著話,有幾人爬上去不知在這個什麼,但這樣的雨天,無論做什麼看起來都危險重重。
蘇義望著不見減的大雨,心中漸漸焦慮,他自然不會因為蘇水渠生命結束在河道上傷心,可那個人……他不得不因她,而對蘇水渠升起擔憂,如今自己又在這裏,他若出了意外,他難辭其咎!
蘇義望著搖搖欲墜的高台上危險叢生的忽閃,突然問:“那是怎麼回事?”
滕修抬目放棄,苦笑道:“罪魁禍首!它若被河水帶走,下遊將是一片沼澤!蘇水渠才冒險下去!”該死,怎麼成了這樣!
“現在怎麼辦!?”他可不能死了!雖然他不喜歡蘇水渠,蘇水渠沒事還挑撥皇上,確實該死!“你到是想辦法!在水裏泡久了窒息死了怎麼辦!”
“你嚷什麼!他出事了擔心的是我!沒看見正在想辦法!”
蘇義知道他心情不好,沒有說什麼,見他坐在大雨中被澆成水人,命人去找把傘給他撐起來!才走進他,放低聲音道:“要不我下去看看!”
滕修也冷靜不少,搖搖頭:“你不懂!裏麵有機關,任你功夫再好,下去也沒用,你剛想下鐵杆想必已經發現了,整個堤壩除了表麵墊了三十公尺土,下麵都是泥沙澆築的金屬材質,堅固不摧,你若也困在了裏麵!皇上肯定自責,讓我想想辦法。”
蘇義聞言點點頭,與滕修一起坐在堤壩上望著那跟一動不動的繩索,突然覺的往日討厭的人,這一刻也沒那麼討厭。他下去的時候一定也知道很危險吧。
沈飛接到密報時,正陪兒子洗澡,兩人頭挨在一起,用力拍打著水麵,水花濺的哪裏都是,沈飛用手固定著兒子的身體,任他在水中高興的左右晃動!
沈飛趁兒子抓水利的玩具時,接過榮公公遞來的信件,頓時臉色微變,但想到兒子,立即恢複如常,悄然從水裏出來,披上衣服,叫奶娘過來照看著,悄悄走出玩得高興的兒子視線範圍,飛速向承乾宮行去!
承乾宮內,周天穿著淡紫的裏衣,與子車世同臥在貴妃榻上,卻一人手裏一本書,各自忙活著各自的事,隻是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和偶然摩擦的身體,表示兩人想著對方。
“太子之事為什麼定的這麼倉促?”子車世切了一塊蘋果喂眼睛陷入書中的皇上。
周天咀嚼著翻過一聲,漫不經心的道:“當然要定下來,他也不小了,太醫說我身體還可。考慮再要一個孩子,為避免孩子多了爭那個位置,當然要先確定下來!”
子車世聞言續切蘋果的手一頓,驚訝的看向皇上。
周天悄悄的挪開書對他哈哈一笑:“驚訝了吧!就知道你一定會這樣。”說著起身掐掐他的臉,壓入他懷裏道:“我說真的,何況哪有次次雙胞胎的可能,這次隻生一個,不會有事。”周天說完仰起頭,笑容嫵媚的道:“怎麼?要不要討好討好我!給你生一個!”
子車世被她話裏的意思引得心神浮動,恨不得抓了她放在心尖上,可上次生產讓他心有餘悸。何況輪也輪不到不是:“你怎麼——”
外麵突然穿來聲響:“沈妃侍您不……”
子車世、周天聞言還沒來得及分開,沈飛已經快速闖入:“皇上!不好了!南城新堤有發水的危險!”
子車世趕緊去遮身上的單衣。
沈飛瞥他一眼:“別弄這個了,又不是沒見過,皇上!怎麼辦!”他並不知道蘇水渠下了水。那人沒報,隻是說堤壩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