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你走(3 / 3)

兩人同樣默然無語,誰也說不上來對與錯,但是皇子說得對,若他是那種涼薄之人,那他也不值得他們愛戴,皇子救助了王庭的大批老弱婦孺,這讓他的名聲漸顯,人人都知道他的仗義之舉。

安雷站在原地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很快,就回頭道:“你吩咐下去,大家原地待命,皇子應該很快就回來了。”轉身回去,還有要事處理。

方瑾不停地抽鞭讓馬兒跑快一點,這樣她就不會想要衝動地回頭,那兒不是她的國度,不是會接受她的地方,她沒有必要自討沒趣,心裏建設了一番,隻有離得遠了,找不到回頭路了,那麼心就不會痛了。

天色漸漸亮了,太陽從一片瑰麗的雲海裏爬上來,帶來一片耀眼的霞光,她卻無心欣賞,沉浸在自己哀傷的心事中,故而連身後的馬蹄聲也忽略了過去。

突然,身旁掠過一道黑影,那黑影迅速地跑到她前頭,一把拉住她狂奔的馬韁繩子,“籲”了幾聲,讓馬兒停下來,她睜大眼睛看著不應出現在這兒的人,“呼延勃?莫非是我眼花了?”她忙揉了揉眼,再定睛看去,還是呼延勃那張板起來沒有笑容的臉。

呼延勃原本已經火冒三丈的麵容看到她那迷糊中帶著驚喜的眼睛,滿腔怒火這才熄了一些,不過仍是冷臉冷聲地道:“女人,你要逃了嗎?”

回過神來,知道不是因為太過思念而產生的幻覺後,她嘴硬地道:“你說誰逃了?”

“哼,誘我與你歡愛,半夜後卻又偷偷地起身溜走了,你的行為不是逃那還是什麼?”呼延勃咬牙道,難怪她會那麼努力地誘惑他,原來是打定了走的主意。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方瑾睜大眼看著他,狡辯道:“我那是光明正大的走,不是怕有人舍不得我何必要這樣?呼延勃,你回去找你的安茉兒吧,我又是不適合你,兩族交戰,胡國有我容身之地嗎?再說你對我可有許諾?什麼也沒有?你憑什麼留下我?我要回家,你快點鬆手。”她揚起馬鞭,威脅地看著呼延勃。

他卻是將馬韁繩攥得更緊,這個該死的女人,“方瑾,你就是一個沒膽鬼嗎?”

“你……你說誰是沒膽鬼?”她不服氣地道。

“除了你還有誰,你說愛我就是這樣愛的?一點勇氣也沒有,遇事隻想逃,我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他語氣敗壞地道。

方瑾怔了怔,他說他喜歡她,止不住的心花怒放,但看到他那一張臭臉後,頓時咬著下嘴唇不爽地道:“你這個混球,誰要你的喜歡了,放手,好狗不擋路,快讓開。”將手中的馬鞭揮了下去。

呼延勃卻是反手一抓,抓住了她手中的馬鞭,使勁一扯,將她扯向他,她因身子失衡,花容失色地尖叫起來,“呼延勃,你到底搞什麼鬼?”

她看到他也同時躍下馬,這樣兩人都會摔到草地上?會受傷的,他就算生氣也不能拿命來開玩笑,她的玉臂趕緊抱緊他,失聲再度尖叫起來。

他卻不答她的話,攬上她的細腰在空中一個翻滾,耳裏聽到她提高聲貝的尖叫聲,臉色蒼白地巴緊他,嘲笑道:“知道怕了嗎?”

近地麵時,他一個卸力,身子一轉,減輕落地時的衝力,自己成了她的墊底,兩人在草地上滾了起來,好幾個圈之後才止住了滾勢。

方瑾頭暈腦脹地伏在呼延勃的懷裏,努力地調整狀態,等到稍為適應之後,這才用拳頭捶打呼延勃,“你瘋了,是不是?你要發瘋就自己瘋好了,扯我下水做甚?這樣的舉動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也讓我嚇一跳,心髒至今未曾回歸原位。”他抓著她的玉手抵在心髒上麵,兩眼控訴地看著她,若不是昨兒夜裏聽到她低低地壓抑的哭聲,他真的很想搖醒她,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方瑾的掌心下是猛烈跳動的心髒,伏在他的懷裏睡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聽著他的心跳入睡幾乎成為了她的習慣,俏臉氣紅地道:“你這是狡辯,狡辯,聽到了沒有?呼延勃,你能給我什麼?閼氏之位嗎?”口不擇言地道,“你什麼也給不了我,憑什麼要留下我?留著我來受折磨嗎?呼延勃,你這個混球,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厭?我討厭你……”

呼延勃的藍眼裏都是她俏臉嫣紅的樣子,這樣的她生氣勃勃,份外迷人,想也沒有想,竟道:“好。”

方瑾本想再嘲笑他的,等聽到他的回答後,怔愣住,他竟然許她胡國最尊重的女人之位?美眸眯起打量他的俊容,“你說真的還是假的?不是誆我的吧?呼延勃,做人要講究信用,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亂拿來許人……”

“我呼延勃對蒼天起誓,如果我成為單於,方瑾必是我的閼氏,如違此誓,讓我死後魂不入天國……”他發著毒誓。

方瑾卻是極快地捂住他的嘴,眼神極其複雜地看著他,嘴唇卻抿得很緊,在胡國這段時日知道他們的信仰,不像華國人那般說著死無葬身之地,他們認為人的魂靈與身體是分開的,身體不過是載體,所以對於死後這載體的處置不是那麼在意。但隨著與華國人的文化來往,上層貴族也漸漸地生出了安葬的形式,起碼單於與閼氏等人死後都要安葬的。

他吻了吻她的手心,兩人都注視著對方,良久之後,他拉開她的手,“阿瑾,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我說過你若有心事一定要告訴我,我不喜歡猜的。”

有那麼一刻,方瑾就想要屈服在他意誌之下,這一刻她卻是清醒過來,推開他準備站起來,一本正經地道:“呼延勃,我們到此結束吧,我們不適合彼此……”

呼延勃看到她仍是冥頑不靈的樣子,氣惱地一把將她推翻在草地上,而自己一個翻身壓在她的身上,吻著她的頸項,語氣凶惡地道:“方瑾,你招惹了我,就要承受後果,現在不是你單方麵說結束就結束,我不同意,聽到了沒有?”一把抓住她掙紮的雙手,另一隻大掌卻是扯開她的衣襟。

方瑾這時候看到他的藍眸的顏色變深了,頓時心知他要幹什麼?急道:“呼延勃,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那檔子事,羞不羞?”

呼延勃抬起頭嘲諷地看著她,“在那個綠洲之時,你天天裸著身子誘惑我時,又知不知羞?那些天裏你那兒……”

方瑾聽他說得露骨,一臉羞紅地捂住他的嘴,但手指卻被他一咬,頓時吃痛地收回,美眸瞪著他,這個變戀真的咬了?

呼延勃也狠瞪著她,很快就伏在她的身上攻城掠地……

天空的太陽爬上了中天,呼延勃抱著渾身虛軟的方瑾坐在馬上,終於找到製住她的法子,隻要與她熱烈歡愛,這個女人哪裏還有力氣逃走?隻能乖乖地坐以待斃。

方瑾的美眸狠瞪著他,渾身散發著冷氣,卑鄙無恥的小人,死變態,想到剛才的情形,總擔心他的人就在附近,如果聽到他們的聲音豈不是羞死?哪裏知道一個人影也沒有,白擔心了一場,這死變態八成是故意看她擔心的。

回到了營地,安雷迎了上前,刻意看了眼腮幫子鼓起的方瑾,早就知道皇子不會犯多年前的錯誤,一定會將人帶回來,這回再見方瑾,他的敵意少了些許,“皇子,這兒也不是那麼安全,我們還是趕緊起程吧。”

呼延勃自然知道,回頭抱下方瑾,著人給她送來食物,一大早什麼也沒吃,又被他強要了好幾次,她應是早就餓了,“女人,趕緊吃點東西,不要拖延時間。”

方瑾不悅地看著他,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是誰押著她在草地上不要命地做那檔子事的,現在還好意思說她拖延時間,趕緊吃了幾口,這裏的人數雖不多,但也不想害他們喪命,朝正與安雷商議事情的呼延勃,“我吃好了,我們走吧。”

呼延勃走向她,“那麼快?喝口熱水吧,這一路上不能掉以輕心,隻怕要到天黑進了陰山北,我們才能休息一下。”

方瑾咕嚕嚕地喝了幾口水,皺眉看向他,今日他似乎也沒吃什麼?“你要不要吃些東西?不然會餓壞肚子的……”難掩關心。

呼延勃心情大好地看著她,“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方瑾的臉一紅,手插在腰上做那茶壺狀,“我都忘了你是鐵人,哪需要人關心?”

呼延勃搖了搖頭,一把將她抱上馬,然後自己跨上馬,正準備宣布起程,突然那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喘氣地稟報說有華軍往這個方向來,看來應是主力部隊。

呼處勃眯眼看了看斥候所指的方向,果然聽到了馬蹄響,這真的很糟糕,握緊手中的大刀,朝眾人道:“大家上馬,趕緊走,主力部隊的人數不會少的,我們隻能避其鋒芒。”

安雷等人應聲,迅速上馬,百來匹馬朝陰山的北麵進發,方瑾的身上裹著毛毯,不讓帶著寒氣的春風吹著,聽到華國士兵正要來,心裏五味雜陳,想到他連吃東西也沒來得及,不禁心疼地看著他。

還差幾百丈就能到達陰山的北麵,呼延勃等人還是遇上了華國的軍隊,一場戰爭在所難免,雙方連話也沒有說,就動起手來。

方瑾有呼處勃護著倒沒有受傷,她的手中也抓緊了一把彎刀,這是呼延勃塞到她手中讓她自保的,就怕有他照顧不到的地方。

眾人邊打邊退。

對方是自己的族人,方瑾沒有舉刀相向,但她卻在自己人的刀就要砍到胡人的身上時,能救她都會橫插一杠子,倒是讓一部分胡人緩得一口氣,均用複雜的眼神看她。

她也沒說什麼,很快就收刀縮回呼處勃的懷中,這裏就屬呼延勃的武功最好,所以她是絲毫不擔心他。

安雷一個不察,眼看就要被一名華國士兵偷襲到後背,恰好在他周圍的方瑾的彎刀眼明手快地伸過去,與華兵手中的大刀相遇上,發出一陣聲響,臂力不如男人的方瑾感覺到手臂就要麻木了。

安雷反應過來,轉身大吼一聲與那名士兵打了起來,幾次用的都是殺招,最後在殊死搏鬥中,他殺死了那名偷襲他的華兵,握著染血的刀,他的目光追隨在方瑾的身上,他對她那麼蠻不講理,給臉色她看,給話她聽,阻止她與呼延勃的感情,她為什麼還要幫他?

方瑾沒有理會安雷的視線,隻是皺著眉頭看向那倒在地上的生命,無論是華胡哪一個國人,都是一條生命,這個時候她更厭惡無休止的爭戰。

最後呼延勃等人還是順利地退到陰山的北麵,而華軍卻是離奇地沒有追上來,均是冷眼看著他們順利撤退,很快就在號角的催促下集結,守在那兒,阻止他們再返回陰山以南的區域。

呼延勃也沒有多費話,趕緊策馬奔跑了好長一段路,沒見著華軍,這才停下來休整,百來人的隊伍此時隻剩下區區五十來人,有一部分人的生命都交代在剛才的戰役裏。

呼延勃沉著臉聽著安雷的報告,就連方瑾也沒有笑出來,他們雖為難她,可罪不至死,看到身旁的男人握緊拳頭,她趕緊伸手握住他的手,“別難過,這不是你的錯。”

他用力地握緊女人的手,很快就站起來躍上那個山包的頂端,遠眺陰山以南的青草地,一陣春風吹來,吹亂了他的頭發,“華軍這麼快就取得了這場大戰的勝利,不得不說荀英用兵至神。”

“華軍的速度很快,武器又精良,而我們的人敗得又快又慘,他們似乎是想要將我們逐到陰山北,所以軍事力量一直在加大,一旦過了陰山這個界限,他們就不會追上來……”安雷根據著之前華軍的表現推測道。

呼延勃摸了摸下巴,這是個信號,表示華軍不打算攻到陰山北,這也代表他們並不打算將胡國八大部族的人趕盡殺絕。以現在胡國分崩離析的形式來看,他們如果要消滅掉胡族,現在就是個大好時機,一盤散沙是對付不了華國精銳部隊的。“我們即刻回去,隻怕對於胡族而言,陰山以南這廣袤的土地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進駐了,整合部族比與華軍做戰更重要,不然我們胡人就要永遠消失在這塊土地上了。”

他留戀地看了一眼遠處那開春長出青草的土地,那裏雖不是他生長的地方,但卻曾經是胡國的王庭所在的方向。可笑的是胡人為了更有進取心,千百年來都將王庭建在離華國相當近的地方,最終卻沒有更有進取心,反而變得越來越懈怠,這場戰役輸的不但是軍事戰術,更重要輸的是人心。

方瑾看到身邊這一群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如呼延勃一樣深情地凝視著遠方那一片廣闊的土地,對於鄉土,每個人都會留戀的,她緩緩登上那個山包道:“其實,華國皇帝不是那種不講情義之人,這場大規模的戰爭本來不應該發生,至少我在帝京時的政治氛圍就不是圍著征剿胡國的。我說句難聽的話,這完全是三皇子呼延讚的錯誤策略引發的,所以這一場大戰才會造成這麼多人死亡。”若不是呼延讚以為可以偷襲帝京征戰華國,那這一場大戰根本就不會發生。

一眾胡人都因這話看著她,知道她會說胡語的人絲毫不驚訝,但不知道者卻是大吃一驚,有人拿著大刀指著她,說她累死了那五十來人。

方瑾沒有後退,而受過她恩惠的人卻是上前擋住,看著自己的同族人道:“她救過老子的命,其實她說得也沒錯,如果華國要趕盡殺絕,大可追我們而來,可他們沒來,這都是呼延讚那個王八羔子惹出來的。”

另外一方怔了怔,不太想念地又詢問了一遍,這回出頭的是安雷,他複雜地看了一眼方瑾,“他們說得沒錯,剛才在戰場上若不是她適時的一刀,我早就送命了,這華國……方姑娘也不是那麼壞的人,我們也沒有必要為難她。”本想說華國女人,但最後硬拗成方姑娘,聽來極其的別扭,在呼延勃的目光中,他硬著頭皮朝方瑾道:“方姑娘,我還欠你一個謝字……”

“我也是……”

有不少的人附和,向自己一直渺視的人道謝,這種感覺真的一點也不美妙,他們的表情都有幾分不自然,但他們這些草原民族的人最講究的就是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愛了她恩惠這是不爭的事實。

方瑾卻是一把扯著呼延勃的衣領,淡漠地揮手道:“你們不用爭著向我道謝,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他,再說我也沒有助你們向華兵揮刀。”

呼延勃拉下她的手,這動作雖粗魯,卻甚得他的心,握緊她的手走下那個小山包,“你們既然知道她本心不壞,就不要將兩族恩怨回在她的頭上。”

安雷等人麵麵相覷,諾諾地應了一聲,這才在呼延勃的帶領下向自家的聚居地前進。

方瑾坐在馬背上看著前方,心中忐忑也有釋然,不管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麼,她都不會輕易放棄,與他走到這一步了,要回頭談何容易?

五十來人的隊伍很快就到了陰山背麵水草豐厚之地,此時已是晚春季節了,方瑾一路上都是風塵仆仆,此時坐在馬背上看到呼延勃趕緊下馬,奔向一個滿頭銀發一臉皺折的女人,“阿彩婆婆,我回來了。”

“皇子,快給我看看,總算是找著了,看到加那他們回來了,卻沒有皇子的身影,我都擔心死了。”老婦兩眼含淚地看著呼延勃。

方瑾看著呼延勃似孩子的表情,他還有這一麵?很快,老婦的目光就很自然地看向她,她的眼睛微眯,挺直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