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比金堅
安茉兒看到方瑾怒目看她,心中越發得意,手掌輕拍,再度道:“阿勃,我覺得我有義務要提醒你,讓你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麵目,這是我意外發現的,一直瞞著你是我的不對。”
一個身形肥胖的女人現身,方瑾瞪大眼睛,這人她認識,以前很熱情對待她的婦人,現在卻是表情冷漠地說看到罕珠兒悄悄摸摸到巫醫那兒去了,隻要派人去抓定能抓到。
方瑾的眼睛瞪大,忽而想清楚其中原尾,雙眸狠狠地看向呼延讚與安茉兒,好一個連環計,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誣陷她?果然,呼延勃冰冷地看了她一眼,即命人去巫醫那兒找罕珠兒,順便宣巫醫前來給方瑾驗明身孕。
“阿瑾,你懷孕了嗎?”呼延勃隨後道。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方瑾的心也越來越往下沉,此時她手頭一點證據也沒有,百口莫辯,如何能自證清白?呼延勃的問話她沒回答,反而昂首看著他,“呼延勃,我隻問你一句話,你信我嗎?”
呼延勃的手緊握成拳,方瑾的話如千金巨石打在他的心上,記得那回阻止她逃跑帶她回來的時候,她曾喃喃說過的話,當眾口爍金的時候,他還會不會堅定不移地信她?他以為他們一輩子不用麵對這樣的問題,所以當時他沒有回應,現在事實擺在他的麵前,他也在自問他能無條件信任她嗎?
沒一會兒,巫醫與罕珠兒就被押到,罕珠兒的精神也很萎靡,看到方瑾披著薄被的樣子,她的眼睛不由得睜大,至今她也不知道自己被誰打暈扔到巫醫的帳中。
隻聽到那名巫醫道:“皇子,沒錯,罕珠兒私下裏找我要打胎藥,我問她做何用,她又說不出來,故而沒有給她,為此事她找了我數次……”
“你撒謊,我為什麼找你要打胎藥?我又沒懷孕,再說我醒來時就在你的帳中,並不是我去找你的。”罕珠兒忙辯道。
“去給她驗一驗是不是懷孕了?”呼延勃沒理會他們的證詞,他也想知道方瑾究竟有沒有懷孕。
巫醫聽令地靠前,方瑾卻是怒瞪著他,然後冷哼一聲,“不用查了,我確實懷孕近兩個月,呼延勃,那個時候我們每天睡在一起,這個孩子是你的。”頓了一會兒,直視他的藍眸,“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無非就是因為我想在你的生辰的時候給你一個驚喜,信不信由你?”
呼延讚聞言,惡狠狠地看著方瑾的肚子,她跟他那麼久也沒給他生過一兒半女,現在跟了呼延勃反倒懷上了身孕,這怎麼不讓他震驚外加嫉妒?
呼延勃卻是身體一震,眼睛始終沒能離開她的肚子,那兒孕育了一個新生命,腦海裏在這個時刻卻是記起她對孩子的期盼,在兩人情事後她都會抱著他不許他離開,邊吻他邊道:“呼延勃,給我一個孩子。”
安茉兒聽到她終於開口承認有孕,不懷好意地道:“驚喜?那還真的是給阿勃一個大大的驚喜,懷著別人的孩子賴在阿勃的身上,你們華國人就是那麼狡猾的嗎?據我所知完顏雄鐵呆在這裏已有數月之久,他也很可能會是你,呃,腹中孩子的父親。”
這話一出,輿論再度嘩然,雖然相處了那麼久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方瑾是那樣的人,但是事實勝於雄辯,人人都親眼看到她與完顏雄鐵不著寸褸地抱在一起,於是底下的議論聲漸響,完全偏向了一邊。
有擔心會引起禍事的人出言敦促呼延勃處置方瑾以平息輿論,這樣下去有損族長的威嚴,對於聚居地的安穩有著深遠的影響,尤其呼延讚一直虎視眈眈。
方瑾朝安茉兒厲聲道:“你閉嘴,不許你誣蔑我的孩子,他是呼延勃的,蒼天可以證明。”
“你說就有人信?”安茉兒回嘴道,“阿勃,你還不處置她?留下那個孽種來礙眼嗎?”
“沒錯,這個孽種不能留,五弟,對於背叛自己的女人要毫不手軟才行,若是你不忍處罰,為兄可以代勞。”呼延讚道,巴不得親手將方瑾與呼延勃的孩子打掉,不待呼延勃應聲,他舉步上前想要伸腳去踢方瑾的肚子。
安茉兒的嘴角噙著笑容看著這一幕,最後方瑾肚子裏的孩子掉了後就一命呼嗚,她心裏惡毒地詛咒著。
方瑾卻是護住自己的肚子步步向後退,兩眼失望地看著呼延勃,原以為自己找到了此生的真愛,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個笑話,他若愛她就不會任由人將她肚子裏的孩子踢掉,孩子,這是你再次又回到我的身體裏,娘拚了命也會保護你的。
呼延讚動了,他的腳毫不留情地舉起對準方瑾的肚子。
罕珠兒從方瑾懷孕這個震憾不已的消息中回過神來,看到呼延讚的行為,忙喊,“皇子,阿瑾姑娘怎麼可能背叛你?如果我騙你就罰我永墮阿鼻地獄,我天天侍奉在她的身邊,難道連她接觸過什麼人都不知道嗎?這分明就是有人設局陷害的……”
“你閉嘴,誰不知道你是方瑾的走狗,她指東你不敢往西,你不配做胡人。”安茉兒厲聲道。
避無可避,方瑾轉身想用背來承受這一腳,雙手護著自己的腹部,無論如何要保護住她第二個懷上的孩子,耳裏除了風聲就是罕珠兒急切辯駁的話,此時她滿眶熱淚,到頭來願意相信她的人隻有那個看似不對盤的侍女。
就在這一瞬間,另一個高大的身影動了,方瑾的背部被人抱著,背靠著一個肉盾,這個時候是誰救了她?
呼延讚遇到阻攔,收勢不及被人反踢一腳摔到人群中。
方瑾聽到有人重重落地的聲音,危險已除,她轉過頭來,隻看到呼延勃那一雙藍眼在看著她,那個肉盾是他?他在最後關頭還是保住她與孩子,她凝結在眼中的淚不經意地掉落,“呼延勃……”
呼延勃扶穩她的身子,脫下自己的外袍覆在她的身上,他的舉動讓所有人都費解,安茉兒甚至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就這麼沒用嗎?明明看到方瑾與別的男人偷情,他還要維護她?
呼延讚一臉鐵青地站起來,既然他做了選擇,他也不含糊,轉頭看向那一大群仍沒有回過神來的人,“你們還願意追隨這樣的首領嗎?懦弱無能的人連上蒼都不會看得起,麵對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施以火刑洗刷自己的清白,可看看他,居然還要維護這樣的女人,你們都是草原的雄鷹……”
挑撥的話一句接一句,那些聽到他的話心知不好的人忙辯駁,無奈的是一些人卻是極其失望,呼延勃的行為真的可以說懦弱至極,被一個華國女人耍得團團轉,反對的聲浪在有心人的挑撥下漸漸拔高。
方瑾聽到這樣的聲浪心中擔憂了起來,終究她還是如安雷所說拖累了呼延勃。
呼延勃看了眼極力鼓動他的族民反抗他的呼延讚,藍眸一眯,遂大喊一聲,“給我安靜。”
長久以來建立的威信又豈是呼延讚三兩下就能破除的?眾人聽到呼延勃的話都安靜了下來,頓時鴉雀無聲。
呼延讚冷冷地看著呼延勃,這個血統不純的雜種到底想說什麼?難道他想要養一個小雜種,嘴角綻出一抹惡毒之笑,有反對之聲就代表有他的可乘之機,在這兒呆了有一段時日,看到呼延勃將這兒治理得井井有條,更是眼紅。
呼延勃冷睇了一眼呼延讚,一手攬緊方瑾,“你們都不記得我是從哪來的嗎?如果我隨意就將阿瑾拋卻,那與我的父皇對待我阿媽又有何區別?二十多年前,我阿媽也被所有的人這樣誣蔑,今時今日我難道也要這樣對待阿瑾?這個孩子我會留下,隻因他是我愛的女人的孩子。”
方瑾原本在他救她時心中雀躍不已,但此時聽到他的話,她的身子一僵,他終究不信她是清白被陷害的,想要反抗,為了自己孩子的生命,她無從反抗,隻能配合呼延勃。
眾人都清楚呼延勃有怎樣的童年,那些記憶隨著他這幾句話而浮現腦海,他的選擇似乎無可厚非,隻是這樣一個孩子讓他們糾結了,人群安靜下來。
突然,有人大喊:“皇子說得好。”
眾人看去,居然是一直沒有吭聲的“奸夫”完顏雄鐵,此時他已經穿上了衣物,方瑾的美目瞟向了他,臉上不為所動,至今她都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呼延讚與安茉兒的同謀。
完顏雄鐵走上前朝呼延勃躬身行了一個莊重的禮,將一把匕首舉到呼延勃麵前,抬起那張平日看來略顯刻薄的臉,“皇子,我與阿瑾姑娘是被人陷害的,我沒有與阿瑾姑娘通奸,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自我閹割以證清白。”
眾人都驚呆了,男人有哪個願意沒了那玩意兒?
方瑾也聽得呆愣了,完顏雄鐵他竟然願意這樣做?此時她的美眸定定地看在完顏雄鐵的身上,這個男人莫非真的是對她有意?
完顏雄鐵見呼延勃不為所動,怕他以為自己隻是故做姿態,遂一把抓起那把匕首猛然扯下褲子,舉起匕首向著自己的那個部位而去,力道之猛證明他不是說著玩的。
方瑾在他扯褲子之時即轉開眼去,心裏想要阻止他,但身體卻動彈不得,害了她也有他一份,她隱隱記得被人打暈時那回頭朦朧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完顏雄鐵的匕首在下落之時就被呼延勃一腳踢開,隻聽到他冷聲道:“完顏雄鐵,你以前真的沒有與阿瑾私自有來往?”
“絕對沒有,我是被人下藥了,這個行為不是出於我的自願,而這人就是三皇子呼延讚,他一直在鼓動我背叛皇子,也是他將我與阿瑾姑娘弄到床上去好讓皇子前來捉奸的,布局的人就是三皇子,意圖挑起我們聚居地的紛爭。”完顏雄鐵一臉憎恨地看向呼延讚,他鼓動他時他沒有聽信,他就這樣設局來害他與她。
呼延勃的目光隨即冰冷地看向呼延讚,他與安茉兒一唱一和的,他沒瞎還能看得到,這麼不遺餘力地出言要置方瑾於死地,這已經證明了他有不軌之心,聯係前因後果,他也傾向於相信完顏雄鐵所言。“呼延讚,你有何話可說?”
“你有何證據證明我將方瑾打暈了給你下藥讓你們捉奸在床的?”呼延讚冷哼道,“呼延勃,這樣的話你不會相信吧?不過也是,你連她肚子裏的雜種也能接受,再接受一個奸夫又有何難?”
“不許你侮辱我的孩子。”呼延勃與方瑾同時喝道,話音落地,兩人對視一眼。
方瑾的心中震動不已,一直都故作堅強,但這一刻她卻顫著聲音道:“你真的信我?”
呼延勃沒有回答,隻是緊緊地擁著她,他愛她這已足夠了。
她淚流滿麵地靠在他的懷裏。
完顏雄鐵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知道自己永遠也沒有機會了,“呼延讚,你的用心別以為別人看不到,你想要奪去皇子的一切,卑鄙無恥的人一直是你,你敢說這個東西不是你的?這是我中了你詭計後暈暈沉沉後悄然從你的腰間解下的。”他從腰間扯出一個裝雜物的皮囊。
人人注目,這個皮囊他們都見呼延讚戴過,呼延讚也瞪大了眼睛,他不見了的皮囊居然在完顏雄鐵的手中,什麼時候被他偷了去?這下也猜到他要耍的把戲,瞬間一臉鐵青。
完顏雄鐵很想大喊冤枉,這個皮囊他無意中拾得的,本想歸還呼延讚但卻一直忘了,對於他的鼓動,他最終還是拒絕了,念及他是呼延皇族的皇子,所以他也沒有趕盡殺絕將此事上報給呼延勃。
在剛才他們全力攻擊方瑾的時候,一聲不吭沒有為自己辯駁一句的他卻是私下裏將前些日子別人給他的催情香神鬼不知地裝到皮囊裏,此時他冷笑著打開皮囊打開,裏麵的東西零零星星的掉出來,人人都認得這是呼延讚的東西,當然裏麵最起眼的還是那散發著香氣的催情香。
“呼延讚,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搗鬼。”呼延勃怒目看向呼延讚,真的是豈有此理。
眾人看到這樣強有力的證據都選擇相信了完顏雄鐵,遂怒氣衝衝地看向呼延讚,呼延讚心中大罵,隻是在那樣的證據下他百口莫辯,難道說完顏雄鐵栽贓給他,這樣沒有什麼說服力,斜睨到安茉兒正準備悄然退出去,心中怒極,隻是現在不宜與安茉兒撕破臉。
安茉兒早已發現事情不受控製,顧不上埋怨呼延讚,怕呼延勃等人不放過自己,還是趕緊溜回去比較妥當,剛走到簾子前,就有一人擋住她的去路,“安胡閼氏怎麼走得那麼快?這件事還沒完呢?閼氏不多看幾眼才回去?”
這幾句話同樣引來眾人的注視,安茉兒的背脊一寒,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那是呼延勃在瞪視她,朝那攔著她去路的人怒道:“安雷,你這是什麼意思?阿勃已說過我在今天之內必須離開他的聚居地,我不過是回去收拾行李,你有何資格在此攔我?”
安雷嘲笑地看了她一眼,“安茉兒,你找我幫你陷害阿瑾姑娘,我沒有答應,你怕我走露消息,所以將我騙到遠處,派人試圖將我殺了滅口,你好毒的心。”所幸他技高一籌,險險地狼狽逃得一命。
呼延勃等人都看到他那一身的狼狽,頭上的傷口仍在流血,而身上多處有刀傷,看來極其可怖,呼延勃的怒火這時候已經高漲得無以複加,安茉兒居然想要殺了他的兄弟。
安茉兒急忙回頭,“阿勃,你不要信他,他胡說的,我沒有……”
安雷怒極反笑,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從來不是一個善茬,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拒絕居然會引來一場殺機,既然她不仁就別怪他不義,將自己抓到的刺客之一扔出來,“這是你安家的人,對不對?”
那同樣一身狼狽的人抬起如鼠的眼睛看了看安茉兒,“閼氏救救小的……”
沒用的廢物,安茉兒在心中大罵,連一個人都殺不了,一直在眾人麵前端著的完美的麵容慢慢扭曲,至此大勢已去,由不得她再狡辯。
那兩個說謊的肥胖婦人與巫醫都低垂著頭,他們受到了族人強烈的抵製,受不住壓力下一切都招了,說是安茉兒用錢收買了他們做假證。
最後,無可抵賴的兩個人都被捉了起來關押。
在那個關押的穹廬裏麵,安茉兒一臉的憤怒,大罵呼延讚出的鎪主意,呼延讚冷睇她,“安茉兒,你吵什麼?你以為我那五弟能殺得了我們?放心吧,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你又弄了什麼事出來?”安茉兒同樣冷哼。
呼延讚傾身湊向她,“安茉兒,如果我們可以就此脫險,你我的婚事就此締結,如何?”
安茉兒眯眼看他,想到呼延勃當眾命人抓她的薄情,咬牙道:“有何不可?但我先說明,我還是閼氏。”
“沒問題。”
度過一劫的方瑾在精神放鬆之際就暈了過去,呼延勃一把抱住她回到自己的穹廬,看著她瘦削的麵容一陣心疼,手慢慢地往下滑到她的腹部輕輕地撫摸著,嘴角不自覺地笑著,他就要當父親了,一臉興奮地抱緊方瑾也沉睡了過去,這段時間他也備受折磨沒有一天好睡。
醒來時已是翌日的清晨,因雨水停了,天窗打開,萬丈霞光射進穹廬,頓添幾許美麗,方瑾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呼延勃清澈的藍眼,誰也沒有說話,盡享這一刻的溫情。
“你真的信我懷的是你的孩子?”方瑾仍心有餘悸地道。
呼延勃的大手往下摸到她的腹部輕輕地打轉,“阿瑾,對不起,昨天我沒有第一時間出來維護你,看到你與他那樣在床上,我嫉妒得發狂,”低頭在她的額頭上一吻,“我相信你不會背著我與別的男人有瓜葛。”
方瑾這時候才任眼淚決堤,衝進他的懷裏放聲痛哭,粉拳捶打著他的背部發泄自己的情緒,最後喊著“呼延勃”摟緊他。
這是屬於情人的一刻。
兩人出到帳外時已是第二天的事情了,方瑾想到那天自己那樣被人看去心裏有些障礙,呼延勃握緊她的手走出去,兩人沐浴在陽光中,很多的族人看到兩人出現都熱情地問候行禮。
方瑾這時候才放下心中的擔憂,展開笑臉相迎,如果此事擱在華國,即使不是她的錯,隻怕浸豬籠在所難免,沒想到胡人在這方麵卻是看得開,沒有人跳出來指責她失節。
議事帳裏一切如同昨日,方瑾沒出席已有些時日了,此時再出現沒有人刁難她,完顏雄鐵等她落坐後,站起來以自己的族內有事務要處理請求離開,呼延勃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要避嫌,遂點頭應允。
議題漸漸地到了呼延讚與安茉兒的身上,還沒提及關於兩人的處置,外頭就有人腳步匆匆地進來,單膝跪地道:“皇子,不好了,今天安氏部族的大批人馬靠近我們的聚居地,這是安氏族長要我等轉交給皇子的信。”
呼延勃臉色凝重地起身接過,迅速打開一看,然後憤怒地將信揉碎,“不好,阿彩婆婆落在安氏族長的手中,安氏族長的意思是要用呼延讚與安茉兒換阿彩婆婆的安全。”
方瑾的麵色一凝,這才憶起昨日阿彩婆婆看到他們和好後就出門了,怪不得昨日要抓呼延讚與安茉兒時,呼延讚會束手就擒,原來還有這一手,真是可惡。這樣害她還不能將他處死,心中總憋著一口氣,最後化做一聲歎息,“呼延勃,救婆婆要緊,現階段處死他們隻會招致更大的敵對力量。”
“阿瑾,委屈你了。”呼延勃歉意地握住她的手,原本想要殺了那兩人為方瑾出一口氣,同時也讓天國的父皇安息,沒想到卻無法達願。
方瑾反握他的手,“隻要你信我,那即便是地獄也會是我的天堂,我別無所求。”
當呼延讚與安茉兒被放出來用來交換阿彩婆婆時,安茉兒冷睇著呼延勃,狠狠地道:“呼延勃,我總有一天要你後悔沒要我,反而要了這個無甚用處的華國女奴,你給我等著。”因愛生恨的她發誓絕不讓這兩人幸福。
“安茉兒,我希望你下次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不要再使這不入流的小人伎倆。”呼延勃道。
安茉兒剜了方瑾一眼,“我祝你們的小野種胎死腹中,方瑾,你也別得意,好戲在後頭。”
“罕珠兒,有人話太多,怎麼辦?”方瑾斜眼朝一旁素日裏越來越冷靜的女仆問道。
“打出去。”罕珠兒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個掃帚,不待方瑾吩咐,已經是第一時間就朝雙手獲得自由的安茉兒打過去,安茉兒手中一樣武器也沒有,吃了一掃帚的塵,尖叫著朝自己的父親奔去。
呼延勃伸手接過步履蹣跚的阿彩婆婆,這時候才示意眾人放了呼延讚,呼延讚陰贄的雙眼掃過這兩人,緊抿著嘴唇越線回去。
安氏族長看到交換的兩人已回來,這時候才示意大軍原地休息,既然來了哪有不帶些利息回去的?
“阿爸,不要放過他們,一個也不放過。”被罕珠兒打得狼狽的安茉兒恨恨地道。
“老族長,趁這機會我們聯手將他們一舉殲滅,我在那兒呆過一段時間,知道他的實力有多少。”呼延讚冷道。
安氏族長出動這麼多人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呼延勃能在這麼短的日子裏壯大實力不容小覷,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就隻能將一切扼殺在搖藍裏,絕不能讓他有成長的機會,“我正有此意,反正怨仇已結,那就隻能不死不休。三皇子,走,我們去共商大計,這次也靠皇子未雨綢繆,事先抓到那老太婆,給我通風報信我才能來得及時,不然隻怕茉兒危矣。”
“老族長說的是哪兒的話,茉兒已答應下嫁於我,就是我的妻,我那雜種弟弟終究上不了台麵。”呼延讚道。
“哦?還有這等好事,茉兒,你終於想通了,這太好了,現在三皇子可稱單於,胡國的分裂終於到了要結束的時候……哈哈……”安氏族長仰頭大笑,雖然可惜這女婿不是那老實忠厚的呼延勃,但也聊勝於無。
安茉兒不吭聲表示默認,她現在隻有一個心思就是得不到的東西一定要毀滅掉。
另一邊廂,阿彩婆婆抓著呼延勃的手難過道:“都是婆婆拖累你們,若沒有被他們抓了去,就可以殺了那對男女,現在隻怕引火燒身啊。”聽了方瑾被陷害的事情,她也怒不可遏。
“婆婆,不要這樣說,一切都會有轉寰的餘地。”方瑾安撫地拍了拍老婦的手。
“沒錯,我們的大軍也已陳兵在此,再說我已派人通知我們之前布好的線,安氏大部分兵力都在這兒,那麼後方必虛,正好讓我們的美姬鼓吹拓跋族長趁機進攻,引那幾大族相爭資源,定能解我們眼前之困。”呼延勃道,與安氏部族硬碰硬這樣的蠢事他不會幹。
阿彩婆婆聞言,這才稍稍安心,如果因她之故害得這孩子失去一切,她罪無可恕,軍事上的事情就交給男人們去操心,她握住方瑾的手笑著問她的孕期長短,飲食如何,無比欣慰地看著她的肚子,“我出去一趟,回來就聽到你有孕的好消息,可見神都在保佑我們一族……”
華國曆辛未年盛夏時節,陰山北再度戰火連天,先是安氏部族聯合三皇子呼延讚共同對呼延勃出手,再接著拓跋幾部落聽聞呼延讚要與安茉兒和解成婚,於是趁這消息未發布前偷襲了安氏部族,安氏族長氣急敗壞地扔下如火如荼的戰場奔回去老巢,立刻處於兩線被夾攻的尷尬境地,因而損失了不少財物,氣得這個老家夥臥床數月。
對安氏部族的趁機洗劫肥了不少種族,所以對於隨後發布的呼延讚與安茉兒喜結連理的消息,各族的反應都很冷淡,不太承認呼延讚這個所謂的單於,八大部族聯盟已經名存實亡,除了一些遊離想要得到好處的小部族前去恭賀外並沒有人到賀。
安茉兒因此臉色難看了好一段時間,莫泰兒又因與她有利益之爭,沒少挑釁她這個現在權利越來越縮水的閼氏,兩人沒有一刻安寧,呼延讚卻又因為安氏部族的實力強大而偏幫安茉兒,莫泰兒沒少吃苦頭,因此對呼延讚的恨意越來越深。
經過了一場艱苦卓絕的戰役,呼延勃的人心凝聚力越來越強,名聲越來越響,很多部族的奴隸都逃到他這兒成為自由人,實力在進一步地加強,加之其間吞並了一些遊離的小部落,不過是短短的大半年時間,呼延勃這一支的實力已經得到了很大的飛躍。
呼延讚進到安茉兒的穹廬時,正好見到她麵容扭曲將手中的紙撕得稀巴爛,“你撕也沒有用,他們要成婚已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今早收到的消息,原八大部族之一的夏氏一族也選擇了奉呼延勃為主,那個雜種居然也有今天。”語氣裏恨意十足。
挺著有幾個月身孕的安茉兒斜睨了他一眼,嘲諷道:“你就任由他這樣發展下去?這樣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吞並我們的,呼延讚,你是單於,就要拿出應有的威嚴來,這是我對原八大部族族長去的信。”
呼延讚伸手接過來打開一看,安茉兒的字跡很娟秀與她的人不同,裏麵力陳呼延勃的改革所帶來的弊端,並且他的實力得到飛躍就是靠這個策略,這樣等於是變相的削了原來各部族的實力,大家應聯合起來求同存異將這異端分子解決掉,這樣才沒有後顧之憂。
他也不得不佩服安茉兒的文采,這一封信沒有閼氏的咄咄逼人,隻有緩緩道來的艱難局勢,興奮時不得不拍案,“好,茉兒,你這信寫得好,隻要聯軍得成,踏平呼延勃的聚居地就指日可待。”
“那是當然。”安茉兒冷哼,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從來沒有想過會懷呼延讚的孩子,對這個孩子她一點也不期待,端起奶酒碗剛想喝一口,就被呼延讚奪了去。
“你正懷著孩子,哪能天天泡在奶酒裏。”呼延讚不甚高興地道,若不是她懷的是他的子嗣,他才不管她的死活。
“要我不喝也可以,將莫泰兒母子遣走,我看到他們就頭暈,你要記得答應過我的話,將來單於之位也是要讓我們的兒子繼承,你那個長子絕不能留。”
呼延讚的臉抽搐,他還沒對她兒子出手,她倒好,時常逼他將長子驅逐,壓下心中的怒火,“等過些日子再說,現在事忙,你好好安胎,我去議事帳商議聯兵一事。”
安茉兒在他出帳後,就將手中的酒樽使勁砸過去,次次都這樣,莫泰兒母子她看了就生厭,一動怒肚子就隱隱做痛,隻能躺下來讓疼痛減緩。
與安茉兒的壞心情相比,方瑾覺得現在的日子就是身處天堂,才出生一個月的女兒眨著一雙與呼延勃一樣的藍眼睛看她,可愛極了,每天不看著她,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呼延勃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又抱著女兒在懷裏喂奶,“怎麼還吃?都快是一隻小肥羊了。”
“去去去,哪有這樣說自己女兒的?我們的小雅不與混帳阿爸計較,待會阿媽打他,好不好?”方瑾握著女兒的小手揮著小拳頭,孩子卻舍不得鬆開那食物的來源,藍眼睛卻睜著轉碌轉碌。
“阿媽,我也要吃。”呼延勃笑著去撥她的衣物,一副討奶吃的孩子。
方瑾的臉一紅,拍開他的狼爪,“孩子還沒吃飽了,哪有你這樣的父親?”
呼延勃笑著擁緊她恢複得不錯的柳腰,低頭吻上她的紅唇輾轉細磨,方瑾覺得身體有一股熱流流過,他的吻漸漸遊移到她的耳垂,“女人,我想你,今晚將小雅交給罕珠兒去照顧,嗯?”
方瑾聽到他那細微的請求,知道在懷孕期間苦了他,雖然舍不得女兒離開,但自家男人再不給紓解就真的不近人情了,於是鬆開抱女兒的一隻手伸到後麵攬著他的頭吻了起來,輕微不可聞地道:“好。”
當夜可憐的呼延雅就那樣扔到罕珠兒的帳裏,方瑾兩眼都是舍不得,呼延勃卻是急不可待地將她撲倒在床上輕哼起來,這一夜帳裏春宵值千金。
第二日,被呼延勃折磨得慘了的方瑾卻是起不了床,麵對他歉意的眼睛,仍是忍不住的剜了眼,呼延勃也自知自己做得過了,吻了吻她的額角,“我去議事帳了,你看看成婚還缺什麼就添置,最近有一隊華國商隊經過,正好依我上回要求的那樣帶來了華國的成親物品……”
為了這成親的典禮,方瑾知道他花了不少功夫,部族仍處於發展的階段,他卻能騰出這麼多的精力來籌備婚禮,這讓她的心感動萬分,所以對他不讓她接觸華國商隊的舉動也不再那麼介懷,“就按胡禮進行即可,大家熱熱鬧鬧的載歌載舞豈不是妙哉?”
呼延勃卻是道好,對她的話沒有反駁,直到加那催了,這才不舍得起身出帳。
方瑾這回可以安靜地躺在床上數著手指頭,這一年已是她到胡國來的第三年,她當娘也要成婚了,隻是缺少了遠方親朋的祝福,心中總有幾分遺憾。
才合了一下眼,阿彩婆婆帶著罕珠兒進來,她這才揉眼起床相迎,阿彩婆婆接過小小的呼延雅笑得合攏嘴,指著幾名胡人繡娘做的嫁衣,“這是成婚的胡族嫁衣,你試試合不合身,若不合身就改,反正還夠時間。”
方瑾伸手撫摸了一下那華麗的嫁衣,由衷道:“真漂亮。”拿起來比了比轉了一圈。
她沒想到與呼延勃會那麼快成婚,從初進宮的那天起她就沒有想過能有一天穿上嫁衣正經嫁人,現在這個夢想實現了,感慨叢生,她突然捂著嫁衣忍不住哭了出來。
阿彩婆婆忙將呼延雅交給罕珠兒抱著,伸手將方瑾攬進懷裏,“孩子,怎麼了?可是這嫁衣不好?那就關係著人重新再做一件,或者你想要華國的嫁衣那也行,商隊就快到了,總會有好東西帶來。”
方瑾卻是止不住淚流地搖頭,怕婆婆等人會擔心,“我隻是太高興了所以才哭的,婆婆不用擔心。”用手胡亂地抹去淚水。
“傻孩子。”阿彩婆婆慈愛地撫摸她的秀發,她跟呼延勃有些年頭了,直到女兒生了才能給她一個名份,確實是委屈她了,笑著要她試嫁衣,方瑾又是笑又是哭地應下。
許久都沒敢出現在方瑾麵前的完顏雄鐵今天卻是來了,挑簾子進來時就看到她一身鮮紅嫁衣地舞動著,看起來是那樣的鮮活那樣的美麗,他的眼睛舍不得離開她的身子,直到罕珠兒俏臉含霜地暗瞪他一眼時,這才回魂,有些局促地給阿彩婆婆問安。
方瑾不甚高興地看著他,早知道他在她身後,她就不一時興起跳舞了,板著臉坐到阿彩婆婆的旁邊,“完顏雄鐵,你怎麼來了?”
“阿瑾姑娘,聽聞你要與皇子成婚,所以我特意送賀禮來。”完顏雄鐵道。
方瑾指著空地,“你將禮放下就好,完顏族長還是先出去吧。”她不想再與他有閑話傳出,趕緊將人趕走比較安心,那次的事情她仍耿耿於懷。
完顏雄鐵局促地起身,忙不迭地告辭,留戀地看了眼方瑾,然後識相轉身離去,背影蕭瑟。
阿彩婆婆歎息一聲,“何苦做得如此絕?阿瑾,他雖有錯,但當日也不是他所想的。”
方瑾吩咐罕珠兒將完顏雄鐵帶來價值連城的賀禮搬走,眼不見心不煩,“婆婆,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他好,他那點心思瞞不住我,早點斷了他的情也能讓他早些覓得美嬌娘。”
阿彩婆婆想想也是這個理,方瑾這樣做也有讓呼延勃安心的因素在,好在小雅長得像呼延勃,因而沒有人再拿那件事來大做文章,遂不再對此事多做評論,笑著討論婚事。
成親在即,那支華國商隊也如期到來,帶了不少華國的物品,方瑾看得愛不釋手,樣樣都有家鄉的味道,眉眼兒由早到晚都是彎的。
華國商隊的首腦也受邀參加了呼延勃與方瑾的婚禮,胡人的婚禮與華國不同,沒有那種多如牛毛的規矩,反而是一對新人受眾人的衷心祝福,再然後就是唱歌跳舞祝賀,氣氛十分的熱鬧。
那商隊的首腦遠遠地看了一眼,直覺新娘怎麼那麼像華國女子,但想來這在胡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因此也沒放在心上,倒是多喝了幾碗奶酒,酒一喝多就想要去解手,給手下吩咐了幾句後他往草叢中走去。
剛解完手出來,卻聽到有人喚他,睜著有些醉的眼睛看著對方,這不是剛才的新娘嗎?頓時酒醒了,你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方瑾可不管那麼多,好不容易才割地賠款地讓呼延勃同意讓這支商隊參加婚禮,說是看到有華國人在場就權充遠方的親人,就是想要找準時機讓他捎信給真兒。
左右瞄了瞄,很好,沒有什麼人,趕緊拉著那怔愣的商隊首腦到一旁,從懷中掏出寫好的信並附上幾兩金子,壓低聲線用華語道:“這封信你回華國時捎給華國皇宮的總管事大人荀真,這是給你的酬勞,相信我,你會獲得豐厚的回報的,可記住了?”
那商隊首腦的酒頓時就醒了,茫然地握著手中硬塞來的信件,舔了舔嘴唇,“你說誰?荀真?皇後娘娘?”
方瑾一愣,真兒當了皇後?這幾年間她一次也沒得到地華國的點滴消息,忙扯著這個矮胖的商隊首腦道:“你說皇上宇文泓已經立了原總管事大人荀真為後?”
商隊首腦忙點頭,這回頭腦清醒了一些,“你是華國人?怎麼嫁給了胡人?”
方瑾的心裏止不住為荀真高興,這麼多年來她不是不清楚她與宇文泓的關係,沒想到最後皇天不負有心人,但現在不是說這麼多的時候,“我一時半會兒不能與你說清楚,記住,這一封信你一定要親手交到荀皇後的手中,她一定會打賞你的,或許興起還會賞你個皇商當當。”怕他不重視,她忙給他畫大餅,反正隻要信到了真兒的手中,其他的她可不管。
商隊首腦一聽能當有皇商當,捏信的手不由得收緊了,正要再相詢幾句,方瑾卻是聽到罕珠兒扮的鳥叫聲,不好,呼延勃找她,不能再多說,隻能一再叮囑他要切記,然後步履匆匆地離去。
商隊首腦將信塞回懷中,握著手中的金子直覺此事不可思議,帶著滿腹疑問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幕僚問起,他沒隱瞞,悄然將方瑾托信之事道出,不知道真假,萬一是這個華國女子晃點他,他貿然到皇後娘娘麵前去亂說一通,那娘娘豈不是要剝他的皮?
華國人哪個不知道皇上的後宮形同虛設,與這位皇後娘娘好得那是蜜裏調油,皇子皇女一個接一個的出生,他來時聽聞皇後娘娘誕下了升平公主宇文宛,所以這信現在捏在手中是燙手山芋。
“老爺,別想那麼多,我們明兒就走,萬一你拿著信的事情被那個藍眼的胡人知道,我們隻怕凶多吉少,先將貨物賣了,回華國時再做打算。”幕僚小聲建議。
商隊首腦想想也是,借口酒乏告辭回去帳篷內歇息。
呼延勃卻不知道方瑾背著他做的事情,看到她踏著夜色走回來,一把攬到懷裏,“怎麼這麼久?”
方瑾瞟了他一眼,施施然落坐,隨口找了個理由,“我解手比較慢,今天的嫁衣比較繁複,這個你也要管?”
呼延勃看著她氣呼呼的俏臉,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把抱起她,咬著她的耳朵道:“我們去洞房好不好?”
方瑾嚇得趕緊圈緊他的脖子,俏臉嫣紅,尤其是眾人看到他們親熱的樣子瞎起哄時臉色就更赧然,粉拳輕捶到他的身上,他卻是不痛不癢地與眾人起哄,在笑鬧聲中抱著方瑾回到穹廬內。
將她輕拋到床上,傾身壓在她的身上,低頭磨著她的紅唇,“女人,你快樂嗎?”
方瑾伸手抱緊他需索起來,此刻的她臉上的赧意已去,伸手拉下他的衣領朝他吹氣道:“你說呢?”然後主動擷取他的唇。
熱烈的擁吻著彼此,他的大掌想要撕開她的嫁衣,她不滿瞟他一眼,腰部一個施力反身壓坐在他的身上,看到他的藍眸裏麵滿是情欲之色,笑得狐魅地看他,輕輕地解開自己嫁衣的扣子,她要他一輩子隻寵她一人。
他的喉嚨結微微地滑動,藍眸定定地看著她輕解羅衫,一件接一件華麗的嫁衣墜地,那一身雪膚凝脂出現晃花了他的眼,耀入了他的心。
即使已經生了一個女兒,但是呼延勃卻覺得這一夜就像初次那樣誘人,空氣裏的香味越來越撩人,他的身體早已是叫囂多時,受不了她的慢動作,一手壓下她的頭重重地吻上她的紅唇。
案幾上雕花銀燭台上的華國龍鳳紅燭燃得歡快,那香氣更是從紅燭主飄出,為兩人的洞花花燭夜添了幾分情趣。
時局每天都在變遷著,方瑾也在呼延勃統治的地方建立了自己的地位,沒有人再指著她的鼻子罵華國奴,不擺架子的她時常與婦人一道擠羊奶,親自動手做美食,倒是頗得大家愛戴,華國的農作物等經商隊帶來的東西在方瑾的傳授下漸漸在這個聚居地裏開了花,而且小小的呼延雅已經是能坐會爬了,若不是記掛著華國的親朋,她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美滿了。
抱著女兒推掀簾子進議事帳的時候,眾人一看到她都忙起身喚聲王妃,方瑾笑著讓眾人不用那麼多禮,看到呼延勃的眉頭緊皺,“出了什麼事?”
呼延勃不在乎形象抱過自己的寶貝女兒,順手將案幾上的紙張遞給方瑾,伸手指逗了逗女兒,小人兒好脾氣,會抓的小手緊緊地抓著父親的精手指仰頭笑得流口水,看得他的慈父心不斷的膨脹。
在胡國待了已經有四年的光陰了,方瑾也學會了看胡國文字,“華國商隊被劫了?”心頭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交付信件的那一支?趕緊往下看。
安雷卻是握拳道:“就是皇子與王妃婚禮時來的那支商隊,這次佟氏一族太不給我們麵子,以往都相安無事,現在居然出手劫貨殺人,這不是擺明的挑釁嗎?”
方瑾這回覺得手心都是涼的,那封信不知會落在何人手中?這還是其次,重要的是商隊全軍覆沒,她的希望又一次落空。這次的截貨殺人是個信號,以後隻怕數年間不會有華國商隊膽敢進入陰山北的區域,那麼她想要與遠方親朋通信那就是癡人說夢,呼延勃是不會輕易允許她與華國人接觸的。
將紙張輕輕地放下,她沉思了一會兒,道:“隻怕這次一直都沒對我們出手的那幾個大部落坐不住了,不然佟氏一族不會膽敢輕易動手,呼延勃,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呼延勃抬起頭來,藍眸中一片冷光,“今日收到我們布在其他幾族的眼線回話說,呼延讚與安茉兒正在努力地遊說他們對我們動武,呼延讚坐上這單於之位雖然已經一年了,但是卻一直沒有坐穩,這次看來他想借由這個事端掌握權利。”頓了一會兒,“安雷,你給完顏等族長傳話要他們迅速整合本族的實力急速趕來,切記動作不要大到讓人猜疑,我想想,就以春季牛羊放牧為由悄然布署。”
安雷站起來應聲是,然後坐下來草擬信件。
方瑾道:“對了,上回我們發現的那座鐵礦開采的情形如何了?若是他們聯軍已成,我們就要有奇著才能應付。”發現那個鐵礦也是呼延勃帶她策馬在領地時偶然發現的,當時她極為興奮,這個天然的鐵礦能彌補呼延勃在兵刃上的劣勢。
其中一名負責人道:“一切都按照王妃所交代的方法進行,我們也按王妃所翻譯的華國煉鐵的書中所說的法子去試了,但總有幾分偏差,不過比我們自己原先的武器要鋒利得多。”這可是個利好消息。
果然,眾人的表情都鬆了一些,有好兵器再加上驍勇善戰的士兵還愁打不贏仗嗎?
方瑾曾見過荀家軍所用的兵器,非胡國的兵器可以相比擬的,但也聊勝於無,畢竟她不懂煉鐵,隻是開了些書目著呼延勃讓那些商隊順路帶來,她所起的就是一個播下原始種子的功用,至於他們如何在實驗中改進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那甚好,抓緊時間煉兵器,呼延勃,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阻止他們聯成一線,這樣對我們十分不利?”她道。
“甚難,好在我們布在拓跋族長那兒的美人還沒暴露真實身份,尚能牽製住那個好色的族長,目前他還沒有點頭。”呼延勃道,“聽說他也愛財,我正想要哈那大叔準備一批金銀珠寶,看看能不能明著與他來往,爭取他不要倒向呼延讚的陣營。”呼延勃也是開始著手想法子破解這個局,“隻怕效果不顯著,呼延讚打的旗號就是反對廢除奴隸,這也是我們與其他大族相爭的源頭。”
“皇子,要不我們放棄這個政策,以期能緩住他們聯合的腳步……”有人開始打退堂鼓。
方瑾立刻就斥道:“這萬萬不行,朝令昔改我們非但不能禦敵,隻怕還要失去人心,這樣的我們憑什麼在陰山北立足?呼延讚與安茉兒隻怕要笑死,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讓我們成為喪家之犬。”
那個人一看到方瑾嚴肅的臉,頓時就不敢太大吱聲,囁嚅著嘴唇道:“可是不這樣,憑我們的實力如何能對抗得了他們的聯軍?隻怕要一敗塗地。”
呼延勃的藍眸注視著那打退堂鼓的人,“阿瑾說得沒錯,現在不是退縮的時候,我們要做的就是爭取,這政令不能改。”
方瑾看到呼延勃的表態成功讓那個人閉嘴,美眸在那群人身上瞟過,有人的眉頭仍是緊鎖,看來對於前景大部分人都不樂觀,這不是個好信息。
會議直到了晚霞出現才結束,呼延勃抱著女兒呼延雅率先走出議事帳,方瑾跟在他的身邊,兩人一直都默言無語地走在草原上,其間隻有天真的小寶寶在那兒咿呀叫喚著。
“阿瑾,如果戰事開了,有什麼不對勁,你立刻帶著小雅離去……”呼延勃道。
方瑾沒有就什麼讓會同生共死的話,畢竟還有一個女兒要照顧,隻是緊緊地攬住他的手臂,溫順地道:“我知道,這次的戰事隻怕不容易度過,你盡管備戰,不用擔心我。”
怎能不擔心?呼延勃的藍眸裏滿是對她們母女的擔憂,這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在乎的人。
接下來幾乎沒有有利的信息,給拓跋族長送金銀意圖打動的他的哈那大叔帶著原封不動的財物回來了,拓跋族長拒絕了與他們的結盟,並且還說隻要歸還他那一族逃跑的奴隸,那麼定當不會找呼延勃的麻煩,除此外任何的方式都不能打動他們。
呼延勃立刻就拒絕了拓跋族長的要求,但因著還有自己的內線在拓跋族長那兒,所以能有所安慰的是至少還有一些內部消息送來,不至於完全處於什麼也不知道的階段。
呼延讚與安茉兒兩人的聯軍在這一年的秋季完全集結,針對呼延勃的軍事行動在如火如荼的展開。
安茉兒握緊手中的戰報,她要呼延勃知道她的厲害,正準備提筆給呼延讚寫信,一旁才幾個月大的小兒子哇哇大哭,她頓時怒瞪一眼,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兒子,“來人,把這東西帶出去,別吵著我。”
“閼氏,小皇子是想要你抱抱。”抱起大哭的小不點的老婦皺眉道。
“我不管,趕緊抱他出去。”安茉兒不悅地道,但是一旁的大兒子呼延爾湊近她時,她卻是溫柔地將大兒子抱在懷裏,擺明了就是不喜歡這個才剛出生的小兒子。
老婦見狀,趕緊將大哭的小皇子抱出去,閼氏偏心得很。
安茉兒冷冷地看著小兒子,若不是為了籠絡呼延讚,她早就用藥打掉這個孩子,每次看到他都會心頭火起,咬了咬唇,她還要讓呼延勃後悔才行,哄著小兒子隨侍女了出去玩耍,自己卻是再度提筆疾書。
臨出征前,呼延勃沒再召開會議,而是讓大家都回去與自己的妻兒團聚一夜,明日就正式出戰迎接第一撥的敵人。
呼延雅早早就抱到了罕珠兒的帳篷內,這個才一歲多一點的小女娃也感覺到大人間的氣氛不對,故很少吵鬧,乖乖地由著罕珠兒照顧。
帳內的歡愛氣息越來越濃鬱,呼延勃與方瑾兩人抵死纏綿,方瑾不由得哭喊道:“呼延勃,你輕點,不要傷到孩子。”
沒錯,女兒才剛過周歲,她又懷上了第二胎,這時候不得不感歎自己像母豬一樣了。
呼延勃低吼一聲釋放體內的壓力,然後攬緊妻子的嬌軀在一旁喘著粗氣,撥開她汗濕的頭發,在她的額角處輕輕一吻,“阿瑾,我真的舍不得離開你與小雅,還有這個未出世的小人兒。”大掌往下撫摸著,這裏孕育他的第二個孩子,希望是個健壯的兒子。
方瑾窩在他的懷裏享受著歡愛後的餘韻,“你自個兒要當心,別隻顧著以身作則,記得我與孩子們還在後方等你,放心,我們之前安插的那些策反的內線已經進行得七七八八,預計再過些日子我們會增添更多的有生力量,我也會在後方盡量安排好一切……”
呼延勃聽著她有條理的分析戰事,心中無比的慶幸她不是那種柔弱的華國女人,“阿瑾,嫁給我委屈你了,如果你回去華國,可能會過得比這兒好……”
方瑾的紅唇堵住他的嘴,使出渾身解數的勾纏著他的舌,半晌之後才動情道:“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聽到了沒有?沒有你就沒有小雅,我不會過得好,阿勃,你要記住你的命屬於我們,我們一家四口一定能度過這個檻。”
呼延勃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拉她疊在他的身上進行著下一輪的歡愛,這一刻沒有比愛人的身體更好的慰藉了。
翌日,所有的母親或者情人都默然送別情郎,方瑾更是一眼紅絲地將那條金色的賈哈披在呼延勃的身上,含淚說著祝福的話,努力不使眼淚掉下,這一刻不能脆弱,她的肩頭上還擔著一族的後給補養與年幼的孩子。
呼延勃見狀更為心疼她,當眾狠狠地攬她在懷中,似要抱斷她還沒有變粗的柳腰,在她的耳際輕聲道:“阿瑾,等我。”
方瑾伏在他的懷抱中不住地點點頭,最後夫妻二人鬆開對方,看到彼此的瞳孔裏麵隻有對方的身影,被父母忽視的小娃娃不幹了,嘴一張似要哭。
呼延勃好笑地將寶貝女兒抱在懷中安慰了一番,然後才交到方瑾的手中,一揮衣袍利落帥氣地跨上馬,舉刀向天,“勇士們,隨我出征,神會保佑我們旗開得勝。”
“旗開得勝。”一眾士兵狂喊著這句話,士氣異常的高漲。
呼延勃最後深深地看了眼愛妻嬌女,一咬牙,狠心一勒韁繩掉轉馬頭,一騎絕塵在前方。
方瑾將女兒交到罕珠兒的懷中,忍不住跑上前,這樣可以離他更近一點,但距離一次又一次被拉遠,最終所有的人都掉轉馬頭朝遠方奔去,隻有發髻鬆散的她佇立在風中看著遠方的愛郎。
人群中的完顏雄鐵悄然看著她的容顏,鐫刻在記憶裏,可她的眼睛裏沒有他,黯然神傷地一揮馬鞭,不再讓她的容顏蠱惑自己。
阿彩婆婆顫微微走近她,“阿瑾,這就是女人的宿命,男人征戰保家園,女人就要做那堅實的後盾,不要傷心。”
“婆婆,我知道。”方瑾轉身攙扶著老婦往回走,“我相信我們很快就能重逢的,小雅才一歲,肚子裏還有一個沒有爬出來,我怎敢傷心累垮身子?放心吧,就連呼延勃也說過我有草原民族爽朗的一麵。”
樂觀是好,但方瑾與呼延勃也沒有料到等到他們再度相見時已經是很久之後的時光了,草原刮起的風怎麼可能會在一夕之間就停頓了呢?
方瑾除了每天都留意前方的戰況外,還要安排壯健的婦女接手製造兵器的差事,自己更是開始穿男裝在各個生產要線上巡視,女兒小雅完全交由罕珠兒照顧,在她的強悍精神的帶動下,聚居地裏的女人非但沒有頹廢,反而精神氣越來越足。
戰場上越打越膠著,尤其是聯軍一方的呼延讚更是感覺異常的頭痛,沒有料到呼延勃是塊難啃的骨頭,不但沒有將他打垮下去,反而被他拉著深陷泥潭。
方瑾的肚子裏越來越大,收到呼延勃在前方寫給她的信後,她又是笑又是哭,看到女兒小雅驚歎不已,小人兒已經一歲又七個月了,小小的臉上有一雙神似呼延勃的藍眼睛,深得父母優點的她可愛又美麗,在聚居地裏幾乎是人人捧在手心中的小寶貝。
“阿媽?”她小小的身子依在母親的懷裏,努力地探頭看著母親手中布滿字跡的信件。
她將女兒抱坐在大腿上,笑道:“這是你阿爸寫回來的信,我們小雅的阿爸打了勝仗,很快就能回來與小雅團聚了,高不高興?”
“阿媽,你說阿爸就要回來了?”小人兒興奮地大叫。
她點點頭,然後看到女兒歡呼地起身跑出帳外嚷叫著,墨眸裏麵有著深深的滿足,幸福原來很簡單,喝了口新鮮的牛奶,詢問了帶信回來的信使,“皇子的身體還好吧?”
“嗯,很好,並且我們打了個大勝仗,呼延讚的聯軍被迫退後了,王妃,這可是個開戰以來我們最大的勝利……”信使興奮地道。
方瑾靜靜地聽著,但聽到聯軍被打散了幾部分之時,她的笑容一收,問得更加詳細,然後著罕珠兒將繪製的簡易地圖翻出來,讓信使給指明地方,這時候她的眉頭深鎖。
在信使帶著她的回信給呼延勃時,罕珠兒已看出了不妥,道:“怎麼了?”
方瑾仔細地查看地圖,“有一支被打散的聯軍隻怕要衝著我們的方向而來了,罕珠兒,我去找阿彩婆婆商議。”忙起身,似又想到什麼,“罕珠兒,這個消息暫時不要說出去,恐人心會亂。”
“你把我當成了什麼?”罕珠兒氣鼓鼓地道,她是蠢的嗎?怎麼可能將這種消息外傳,人心一亂,聚居地隻能提前完蛋。
方瑾一挑眉,罕珠兒就大氣也不敢喘地往後退,她看了不禁好笑,時至今日罕珠兒仍是這副表情,大笑著出帳,罕珠兒看到她走遠了,這才敢張望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