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好成超越了這一切。
他沒有自殺,也沒有病態,更沒有分離人格。
他或許曾經沉溺在痛苦裏頭,但是現在,他戰勝了痛苦。
正確的說,他轉移了這一切,將痛苦封閉起來,藏進了我的腦袋裏。
這一路,我都沒有再說話。我始終是憤怒的,但是我卻發泄不出這種憤怒,這憤怒軟塌塌的窩在我的心髒裏頭,讓我噎的難受。
“寧彩,明天見。”杜好成笑看著我。
蒙娜麗莎被禁錮在了畫像裏,所以她的笑容得到了永恒。杜好成把自己禁錮在了一個輕鬆溫暖的殼子裏,所以他的笑容也得到了暫時的永恒。
如果,他永遠不啟動存在我腦袋裏的那個箱子,那麼,我猜測,他的笑容永遠不會改變。
看著他的笑臉,我想,他需要一個擁抱,一個來自於我,來自於他選擇的容器的擁抱。
即使我憤怒於他的瘋狂,但淩駕於憤怒之上的,是對他曾經經曆的憐憫和同情。我在夢裏感同身受他的痛苦,所以我沒有辦法說出任何指責的話。
生活已經對他如此不公平,他好不容易從地獄裏爬出來,我不能在他躺到岸上痛苦喘息的時候,踢他一腳。
我上前一步,抱住杜好成,“我幫你保存這個箱子,你永遠都不要取出來,也不要打開。”
杜好成沒有說話,沒有動,他像是一尊石像,冰冷的沒有活氣的石像。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也許不說才是最好的。我可憐他,同情他,想安撫他,保護他,想回到他年幼的時候,在他還未受虐待的時候,就將他帶走。
這些情緒,將我的憤怒,緊緊壓製住,幾近消散。
“寧彩啊。”很久之後,杜好成才歎息似的叫了我的名字。隨後,他拍拍我的肩膀,“任酮已經看了我們很久,他的眼神都快要把我割成碎片了。”
我抽手轉頭,一氣嗬成。
任酮像是剛遇到了糟心事兒的死神,陰沉沉佇立在牆角的陰影裏。
他整個人都被陰影覆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十分不好。這可能是因為我的晚歸,也可能是因為苗如蘭又做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哈哈,嗨,任酮,你回來啦?”我搖著胳膊,朝任酮招手。
杜好成在後麵拍拍我的肩膀,“我先回去了,祝你成功破案。”
我敷衍的應了他一聲,就疾步走向任酮。
任酮緩慢的從陰影那裏走了出來,臉色卻並沒有因為路燈的照耀而變的明亮,而是戾氣叢生,仿佛正要撲向獵物的野獸。
“你們去幹什麼了?”任酮問我。
“我們去查案了,他帶我發現了於行的秘密。”我舔舔嘴唇,左右看了看,小聲要求著,“我們回去再說,行嗎?這裏不太安全。”
任酮的目光,讓我十分緊張。
他按超級強烈的掌控欲,令他不喜歡身邊人脫離自己的掌控。今晚我的離開,觸了他的逆鱗,肯定會令我受一番煎熬。
我很擔心。
我希望能用從杜好成那裏得到的消息,作為彌補和交換,令他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