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名為厄普代克的兔子“歇了”,可書裏的那隻兔子還在,建議我們去閱讀一下“他”。從“他”身上,學習一點自我寬容的辦法和適時逃離現實生活的技巧。

一個靈魂豐沛的歌者

20世紀80年代中期,U2已經成為英國和愛爾蘭最偉大的搖滾樂隊,在一次於美國得克薩斯舉行的演唱會上,U2主唱波諾向全場的觀眾介紹了一位嘉賓,這個嘉賓“從來沒來過得克薩斯”,“也從來沒來過美國”,“他也從來沒在美國看過U2的演出”,波諾的每一次介紹,都引起觀眾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聲,燈光聚集到一個人的身上,他是波諾的父親,演出很成功,波諾的父親眼睛含著淚水,父子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這是《波諾談波諾》一書中頗為感人的一個細節,重要的是,他不是傳記作家一個人自言自語寫出來的,而是波諾與著名的搖滾文化記者、作家米奇卡·阿塞亞斯在對話時親口講述的。這本書第一章的大部分篇幅,被波諾用來談父親對他的影響。母親去世後,波諾和父親、哥哥共處,三個男人之間有管製、有暴力、有妥協,也有溫情……與父親之間的情感,成為波諾早期創作的靈感來源,直到2005年,波諾才通過歌曲《如何拆除一枚核彈》徹底發泄了對父親的憤怒和抵抗,乃至理解和感恩,在父親的葬禮上,波諾還背誦了這首歌的歌詞:“雖然,你覺得你有一套/你告訴我和每個人你足夠堅強/但今晚就讓我為你受些打擊……”

有一些以著名歌手為主角的電影,如《靈魂歌者》《一往無前》《沒有方向的家》等,都因為歌手的曲折人生經曆以及對音樂的執著,而具有較強的欣賞價值。如果以後拍攝關於U2樂隊或者波諾本人的電影,《波諾談波諾》完全可以當作劇本改編藍本來參考。這本對話集,如果換作影像來體現的話,會是一部優秀的紀錄片。但波諾的回憶作為純粹個人的情感,除非自己想要完整地體現出來,是別的記錄者所不能達到的。這本書的采訪者阿塞亞斯曾多年采訪波諾,他們有著共同的心靈氣質,因此波諾也能夠通過對話,將一個真實和完整的自己呈現出來。

在《波諾談波諾》中,波諾談了很多關於家庭、愛情、婚姻、成長等方麵的話題,作為世界著名朋克搖滾樂隊主唱,波諾在這本書裏體現出的,卻是同時具有英式保守主義、美式英雄主義的傳統品德。他明白人性的弱點,竭力把自己還原成一個普通人,堅持不帶保鏢,並重複聲明這樣一個觀點:搖滾歌星不是完全可信的;他欣賞自己的樂隊成員,但總不忘記拿他們調侃,在讚歎樂隊成員刀鋒很棒“比棒還要棒”時,卻說他的鼓像一個廉價的複製品。波諾還像兄弟一樣出入於樂隊成員的家,如同少年期的孩子;在自己有了孩子之後,波諾開始對父親感恩,感謝上帝通過父親給予他的種種天賦。此外,在談及家庭和孩子時,波諾從來不掩飾自己的眷戀和幸福,這一點,倒是很符合他愛爾蘭基督徒的身份。

波諾在書裏還談到了很多對世界、政要、政治的看法,由於篇幅和對話體關係,這些觀點都沒有展開,但這些話題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波諾的平民視角——他始終在用一種平視的、樸素的、符合更多人利益的角度,去評判那些與他交往的政治家和政治事件。他對時政問題的犀利觀察,驗證了他如果不做搖滾歌手就做一名記者的說法。眾所周知,波諾獲得世界性的聲望,源自2000年波諾參與並領導的“世界減債運動”,在與克林頓、布萊爾、安南、鮑威爾等人會麵並進行遊說後,“世界減債運動”幫助第三世界免除了數十億美元的欠款。他在慈善事業上的成就,甚至大大超越了他在音樂上的成就,更重要的是,他拓寬了慈善的定義,為慈善注入了時尚元素,使得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慈善不隻是簡單地幫助別人,更可以是一種生活方式。

這就是波諾,一個靈魂豐沛的歌者,簡單、真誠、直率、同情和友善,這些性格特點造就了一個內心寬闊的人,正如波諾自己所言:“我是個亂塗亂畫,抽雪茄,喝酒,讀聖經,搞樂隊的人……一個丈夫,父親,窮人的朋友,有時也是富人的朋友。一個思想的推銷員,活動家。一個棋手,兼職的搖滾歌星……”在諸多的身份定義中,波諾將為他帶來聲譽和財富的搖滾歌手職業,放到了最不起眼的位置上,而在這些或多或少有點玩世不恭的自我介紹裏,清晰可見一個理想化男人的勇氣與浪漫。對於知道波諾和喜歡U2樂隊音樂的讀者來說,閱讀本書,可以獲得一些了解一個人物、了解一種音樂之外的收獲。

正版的“孤獨”

2011年出版界發生了一件大事,某圖書公司花費了不小的力氣,終於獲得馬爾克斯的授權,在國內首次出版正版的《百年孤獨》。而馬爾克斯在當初訪問中國時發現遍地都是他的書的盜版後,曾撂下一句話:“死後150年都不授權中國出版我的作品。”

文人易動怒,也容易釋然,促使馬爾克斯授權的,可能不是不菲的版權使用費,而是來自中國這家圖書公司老板的一封信,這封信裏如此寫道:正如當年您在巴黎隔街深情喊著“大師”向您的偶像海明威致敬一樣,我們正隔著太平洋竭盡全力高喊著“大師”向您致敬。我們相信,如果您聽到了,您一定會像海明威一樣揮一揮手,大聲喊道:“你好,朋友!”

圖書生意不似別的生意,這個事例證明,和文人打交道,僅僅砸錢還是不夠的,必須要有擊中其軟肋的誠意。當年馬爾克斯在中國就沒感受到多大誠意,所參觀的地方,甚至都沒有提前打好招呼,讓盜版書下架。現在一封信讓馬爾克斯感到了誠意,那封信也是婉轉地向中國出版界多年來對馬爾克斯的剝削表示歉意。於是,《百年孤獨》在被多家出版社反反複複盜版了20年之後,終於有了一本得到原作者授權的正版可以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