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吳三桂特幸運。因為滿洲人爭功,雜遝而上,吳三桂營被落在了後麵,所以損失最小。後人總結他的三次逢凶化吉:一次是年輕時與女真兵交戰,為解救危急中的父親,吳三桂殺透重圍,“胡人重傷其容而不死”。另一次,則是與李國翰慘敗保寧,“意欲卷甲棄眷而奔,反奏凱歌”。最幸運的則為本次磨盤山之戰,“不與虜王同危”,戰死的都是滿洲戰士。
當時,永曆帝朱由榔聽得磨盤山上炮聲轟鳴,跑得比兔子還快。朱由榔在路窮茅翳的邊境線上奮力前行,不久,便消失於緬甸國的石壁峻絕之中。
至此,雲貴高原大規模用兵的時期已經過去了。雲南的當務之急已為重建政治、穩定次序。考慮到雲南一省的山川雄壯、地盤廣大,非內地人煙浩穰省份可比擬,順治十六年三月,老臣洪承疇提議孝莊太後與順治帝母子,聘請一位王公級的重量級人物坐鎮雲南,彈壓地方。洪承疇的傾向性很強。他特意強調了永曆帝寄居緬甸、李定國仍出沒於雲南邊疆的現實情況,最好請一個熟悉雲南形勢的王公出任。
孝莊太後看到這裏便發話了:咱滿洲親王肯定不能老待在那瘴氣彌漫的雲南。必須由平西、平南、靖南三藩王中找一個能幹的出任。尚可喜的能力不錯,可現在鄭成功在沿海的勢力還很猖狂,尚可喜鎮守廣東似乎是不宜挪動的。我看洪先生似乎有推薦吳三桂坐鎮雲南的意思。洪先生的眼光一向是不錯的。
因此,清朝以異姓王分鎮西南與東南諸要害之地,實發議於洪承疇。
開始,順治帝的決定是:異姓三藩王中,吳三桂鎮雲南,尚可喜鎮廣東,耿繼茂鎮四川。後來,順治帝考慮尚、耿二人配合默契,為增加抵抗鄭成功的力量,就把耿繼茂的駐鎮地移到福建。
順治十七年四月,吳三桂給順治帝上了一道《三患二難》的奏折,自告奮勇地要求出兵緬甸,徹底解決朱由榔這個後顧之憂。
順治十八年八月二十四,吳三桂、征西將軍愛星阿兵分兩路,由昆明向緬甸挺進。當時,緬甸國王莽猛剛立。莽猛設計殺掉了朱由榔的親信大臣沐天波、馬吉翔、李國泰等40餘人。這就是南明史上令人泫然淚下的“咒水之難”了。十一月初九,綠營兵總兵馬寧、副都統石國柱以及降將祁三升、馬寶等人抵近緬甸木邦。吳三桂、愛星阿正式致書緬甸國王,要求引渡朱由榔。緬甸國王莽猛爽快諾之。於是,劉健《庭聞錄》中記載說:“十二月初二日,吳三桂遣高得捷等往迎,是日日昃,緬紿永曆曰:‘晉王李定國至矣。今送帝出就晉王軍。’縛竹椅為肩輿舁永曆入舟,及岸,水淺舟膠,高得捷負以登岸。永曆問其名,曰:‘臣平西王前鋒高得捷也。’永曆曰:‘平西王,吳三桂也。今來此乎!’遂默然。初三日,永曆至舊晚坡。”
據當地居民流傳,當年,當朱由榔與他的眷屬押到昆明的雞鳴橋之時,時值寒冬,又是淩晨,昆明城的雄雞忽然泣聲報曉。東方的天色如血。百姓默默起床前來迎接永曆帝者,皆歔欷不已。昆明草木曆曆可數,有風淒然而過。如此,康熙元年(1662年)四月,朱由榔、朱慈烺和國戚王維恭的兒子,被抬到五華山西麓之金蟬寺內,由吳三桂部屬用弓弦絞殺。後人因此稱該地為“逼死坡”。
這就是一個氣象宏敞、風日清美之偉大大明帝國的最終落幕。
最後,再交代一下兩個主要人物的最終結局。李定國自朱由榔被逮捕後,不再有任何作為。他聽到朱由榔罹難的消息之後,大慟投地,“不食三日”。大約於康熙元年六月,一縷忠魂即追隨故主朱由榔而去了。臨死前,李定國曾經叮囑兒子李嗣興,“寧死荒微,無降也!”但是,荒坡野嶺的苦日子李嗣興實在是受夠了。不久即以殘部投奔了吳三桂。
至於孫可望,吳偉業則在《鹿樵紀聞》中記載:順治十七年(1660年)十一月,孫可望在一次隨從出獵時,被清兵用箭誤射而死。聽過這個消息,大明朝遺民方文先生曾寫詩感歎其事:“南海降王款北庭,路人爭擁看其形。紫貂白馬蒼顏者,曾攪中原是殺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