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一邊是母親,一邊是愛情 第6章(1 / 2)

第十卷 一邊是母親,一邊是愛情 第6章

但是,令孝莊太後始料未及的是,順治帝最終未躲過愛新覺羅皇室最害怕的病魔——天花病。

愛新覺羅皇家對於天花病毒,先天性缺乏抵抗力。因此,愛新覺羅皇家的王爺貝勒們死於天花病者比比皆是。過去,每年的冬春之交,順治帝都會像一隻驚鹿似的,匆匆忙忙地跑到南苑行宮去“避痘”。但是,順治十七年(1660年)的冬季,因為董鄂妃之死卻有了一個例外。這一年,孝莊太後不忍心嚴厲督促順治帝到郊外去避痘,僅僅這一次的疏忽,順治帝即被天花病無情地擊倒了。

《世祖實錄》記敘,順治十八年正月初一,順治帝沒有視朝,這是自順治帝親政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正月初二,順治帝支撐著病體,前往憫忠寺(今法源寺)觀看代他出家的、替身太監吳良輔祝法為僧。回來後,感覺更加不舒服,這是順治帝病情全麵發作的一個信號。初三日,順治帝召王熙到養心殿麵談,賜坐,賜茶。“聖躬不安之甚”。初六日子夜,順治帝病情全麵惡化,仍緊急召王熙入養心殿,說:“朕患痘,勢將不起。爾可詳聽朕言,速撰詔書。”於是,王熙坐在乾清門下的西圍屏內,依照順治帝自己的心願擬作《遺詔》,王熙每想好一條,馬上送進去給順治帝奪定,不行,便發回來重新擬訂。整整一天一夜,大的稿子改定經曆了三稿,最後,順治帝才點頭同意。

另一個才子,是曾經給順治帝撰寫過祭奠董鄂妃悼文的內閣官員張宸。他後來回憶起這位對於自己頗具際遇之恩的君主時說:正月初六,孝莊太後“傳諭民間勿炒豆,勿燃燈,勿潑水,始知上疾為出痘。”實際上,這個時候的順治帝已經進入了生命的瀕死時期,不過,隻要順治帝一息尚存,做母親的便堅決不放棄希望。

正月初七子夜。北風恬靜,明月東升。夜月像一個冰冷的大玉盤,把紫禁城的樹木建築皆雕琢成為冰晶影像。大內的喪鍾倏地為順治帝敲響。順治帝於此刻遽爾崩於養心殿。年僅24歲。

於是,張宸形容自己當時的心境為:東窗對影,輕綃可鑒。獨坐聽之,不覺淚下。張宸在後來追記的《青琱集·雜記》中說:“十四日,焚大行禦冠袍、器用、珍玩於宮門外。時百官哭臨未散,遙聞宮中哭聲,沸天而出,仰見皇太後黑素袍,乾清門台基上,南麵,扶石而立,哭極哀。諸宮娥數輩,俱白帕首、白衣從哭,百官亦跪哭。”從來不堪忍受的情狀,無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孝莊皇太後的黯然神傷,真個是無可名狀。

當時,善果寺火燒茆溪行森一戲散場之後,茆溪行森自覺無趣,便回到了南方的杭州圓照寺。但是,《佛事門記》卷六中說:順治十八年二月初三,欽差董定邦卻奉順治帝遺詔馳奔到了杭州圓照寺,請茆溪行森立即赴京,為順治主持火葬儀式。至四月十六,茆溪行森終於馳抵北京。數日後,即舉行順治帝金棺火化儀式。整個火化儀式是在景山的壽皇殿舉行的。當時,茆溪行森手持火炬,表情嚴肅地念了一段偈言:“釋迦涅槃,人天齊悟,先帝火化,更進一步。”然後,麵對大家收偈:“大眾會麼?壽皇殿前,官馬大路。”最後,才點燃了一把熊熊的大火。

愛人董鄂妃乃茆溪行森接引上西天之路,因此,順治帝的臨終心願,也希望茆溪行森能主持自己的火化儀式。順治帝死前,心境很平靜地講:“祖製火浴,朕今留心禪理,須得秉炬法語。”至此,茆溪行森終結了一個順治時代。

有關順治一代的成就,清史大家蕭一山曾有言:“‘開創之主,類皆英明權變,豁達大度,故能崛起一方,手定大業。獨滿朝之順治,乃以童稚得之;且以少數異族,入主民族多數……’然福臨自親政以後,銳意圖治,經營建置,不遺餘力。其措施雖容有未當,而規模大略,粗已具備。青年為此,不可厚非也。”在這個問題上,蕭一山與孟心史兩代清史大師的心意竟是息息相通的。

回過頭來再講一下與順治帝接班人有關的事宜。

事實上,自順治十八年(1661年)正月初三,順治帝的痘症一顯現出來,孝莊太後即悲哀地意識到,該為自己唯一的兒子選一個事業的接班人了。

其實,大清的政治製度,經過太祖、太宗二朝的不懈努力,已經矯然懿實了。具體到它的立儲製度,從太祖到太宗,再太宗傳到世祖,都是子承父業的垂直傳承製度。順治帝為一代有作為的君主,不是周星馳式的搞笑大師,他的立嗣思路,大抵應該遵循著子承父業這個大框架來展開。

有一個流傳很廣的段子:說是順治帝病危時,議立嗣君。順治帝考慮到自己的兒子年齡太小,便想立自己的堂兄。湯若望猜測這位堂兄有可能是清太祖第七子饒餘郡王阿巴泰的第四子安親王嶽樂。嗬嗬,湯若望這個圈子繞得夠遠的了,嶽樂的生父阿巴泰生前對於皇位連想都不敢想,其時,30歲的嶽樂不知從哪裏修來的福分,竟然闖入了順治帝的法眼之中。這種想法,受到了皇額娘孝莊太後以及朝中滿洲大臣們的堅決反對。最後,孝莊搬出了順治帝永遠的朋友湯若望為說客。湯若望以皇三子玄燁曾出過天花這個堅強的理由,一舉說服順治帝確定玄燁為大清朝未來事業的接班人。但是,實際上我們現今所知的,與湯若望相關的一切事情,仍然起源於魏特的那本《湯若望傳記》,鑒於目前的湯若望本人已經成為一個頗有爭議性的人物,湯若望的回憶便隻能算是一個孤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