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功狗鼇拜的曲終人散 第2章
上一章我們介紹過四大輔臣做過的幾樁正經事兒。這裏就直接再介紹這幾個老粗的內部瞎胡鬧。
事實上，索尼、遏必隆、鼇拜三位根紅苗正的兩黃旗老臣，眼瞧著那正白旗大臣蘇克薩哈齜牙咧嘴的一股張狂勁兒，都有一點看不順眼的感覺。索尼是人老誌衰、遏必隆則不想搞事，這倆哥們兒心底雖不痛快，嘴巴上發發牢騷也就過去了。可是，人家鼇拜的性子就明顯不同於凡人了。他是那種人愈老火氣愈嗆人的滿洲老頭兒。
康熙三年（1664年）四月發生的一件事情，立刻令鼇拜火冒三丈。
內大臣費揚古跟輔臣蘇克薩哈同屬於正白旗，也是一對交情不錯的哥們兒。當時，內大臣費揚古與輔臣蘇克薩哈這兩人沒事幹的時候，特喜歡湊在一起嘰裏咕嚕地講悄悄話。有時，這兩個家夥不懷好意地望著鼇拜的背影，嗬嗬地傻笑。鼇拜就懷疑這兩個家夥在背後取笑自己走起路來，不甚美觀的外八字步態。按照慣例，作為上三旗貴族的費揚古，三個兒子倭赫、尼侃、薩哈連補充在大內做禦前侍衛。長子倭赫受父親費揚古的影響，老愛用一種睥睨不屑的眼神看鼇拜。鼇拜把倭赫“以下犯上”的眼神描述給索尼、遏必隆兩位老夥計聽。遏必隆很讚成整費揚古一下，索尼沉吟了一下，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不久，鼇拜便抓住了倭赫的小辮子。這倭赫跟隨康熙帝到景山、瀛台一帶遊玩時，竟敢擅用隻有皇帝才有資格拉動的禦弓，於是，鼇拜當把倭赫以及當時一起當班的另外三名禦前侍衛全部拉到外麵的空地上斬首了。內大臣費揚古沒料到鼇拜這鄙夫一出手竟然如此凶狠。因此，在悲憤之下，這費揚古估計在朝堂之上，狠狠地講了幾句對鼇拜大不敬的話。鼇拜本來就想抓一兩個正白旗大鱷做典型。於是，鼇拜、索尼、遏必隆三個正黃旗輔政不再客氣，索性將內大臣費揚古與他的另兩個兒子尼侃、薩哈連，以“蔑視政府輔臣”的罪名押赴刑場就地處決。其實，像這樣一樁血案的釀成，四大輔臣當時也不敢瞞過孝莊太皇太後。鼇拜、索尼、遏必隆俱是政府倚重的重臣，這案子仍然涉及了兩黃旗與正白旗之間延續了十數年的龍虎之爭。孝莊太皇太後嘴巴上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是，她內心的那一座天平，卻已經悄悄地傾向了兩黃旗的那一班老馬仔。
斬了費揚古之後，這鼇大人在許多兩黃旗旗人的心目中，人氣指數果然上升了不少。
國家仍然無事。鼇拜的天性就是一隻閑不住的老猴子。
康熙五年（1666年），鼇拜便在四輔臣內部搞起了摩擦。當時，正黃旗的副都統穆占找到鼇輔政反映民情：咱在康熙三年之時，就曾經向中央反映過咱的實際困難。當初，攝政王多爾袞在給咱八旗圈地之時，曾經故意偏袒他的正白旗嫡係，把好地分給正白旗，而把磽薄、不堪耕種的地分給了咱兩黃旗旗人。這是一種惡意的打擊行為。如今，多爾袞早不在了，可是多爾袞時期人為形成的不公平局麵，卻長期沒有得到糾正。現在，中央高層每天在大大小小的會議上宣傳，咱兩黃旗子弟是國家的棟梁，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是，既然是棟梁，總應該有點棟梁的待遇吧？咱兩黃旗旗人吃正白旗人的虧，已經近20年的時間了，咱知道鼇大人是咱兩黃旗旗人的包青天，向來就肯為咱兩黃旗旗人謀幸福。那咱現在就弱弱地問鼇青天一聲，您老啥時候替咱這一幫飽受壓迫的兩黃旗兄弟做主，把咱們被調包了的土地更換回來？
副都統穆占在講這一番話的時候，說得聲淚俱下，很有感染力。鼇拜的熱血，一下子就全衝上了腦門。他激動地跟兩黃旗那一班搞事的旗人表態：當官不為兩黃旗做主，這輔政還做個球！
於是，鼇拜在下一次輔臣協調會議上，便提出了圈換旗地議案。
蘇克薩哈代表正白旗旗人堅決予以反對。
正黃旗出身的首輔索尼與鑲黃旗的遏必隆則投了讚同票，蘇克薩哈在輔臣的與議中，永遠落於下風。這個議案便如鼇拜所願動了起來。
圈地本是清政權初入關時，為解決入關八旗人丁的生息，而在京畿山東一帶地區，強行推行的計丁授田製措施。這個政策的實質就是搶北方漢人的土地，北方漢民對此深惡痛絕。順治十年（1653年）順治帝便詔令永行停止。
清朝的開國寶典《八旗通誌》上說：滿洲人的八旗建製，依左翼正黃、正白、正紅、正藍四旗，右翼鑲黃、鑲白、鑲紅、鑲藍四旗的次序排列，任何人不得隨便變更。這相當於清朝的開國基本法，順治初期的圈占土地，本來也應該遵循這個遊戲規則依次進行。
可是，當時，多爾袞大權在握。他垂涎鑲黃旗依序應得的那塊地皮靠近永平府，是一塊肥沃之地。多爾袞便指使主管圈地的正白旗大臣英俄爾岱，在實際操作中打亂了祖宗規定的八旗次序，而把永平府的肥沃之地劃給了正白旗。天子自將的鑲黃旗在那次大規模的圈地運動中最吃虧。
多爾袞倒台後，順治帝主政。天子自將的兩黃旗大臣，紛紛回到了重要的領導崗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