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五年八月,傑書領著傅喇塔、李之芳清軍大隊躡足跟進。九月,入仙霞關。十月,傑書大軍即萬馬奔騰地出現在延平城。至此,福州城中的耿精忠已無力言戰。康熙帝這才令傑書“以時勢曉諭耿精忠速降”。耿精忠失去討價還價的籌碼,隻得遵照清軍的安排派兒子耿顯祚到清軍大營中請降。傑書大軍進入福州,耿精忠不過俯首帖耳而已。曾養性也在溫州降清。
耿精忠的降清對於康熙帝的平藩之戰具有非凡的意義。之前,軒軒韶舉之康熙帝與沙場老將吳三桂之間的這場軍事大角力,整整僵持了近三年的時間,康熙帝一直沒有找到有效的突破點。實際上,耿精忠便是抗清軍事聯盟中的那塊短板。隻要耿精忠這塊短板被抽走,吳三桂苦心孤詣構建十數年的軍事冰山,距離消融的一天便靠近了。
耿精忠倒台後,清軍開始出重拳打擊鄭經。鄭家軍數十年間陸戰的能力始終沒有得到有效的提高。鄭經在傑書大軍的閃電攻勢麵前,節節而退。鄭經之前辛辛苦苦自耿精忠手中搶來的興、泉、汀、漳諸州,一時間俱失。康熙十六年二月,鄭經敗退廈門。康熙十七年,姚啟聖出任福建總督。康熙十八年,恢複設置福建水師提督,這個軍事機構當年的主要任務就是對付鄭經。至康熙十九年二月,鄭經在廈門再也無法存身,隻得踉蹌下海,乘船返回台灣島。《海紀輯要》一書為此評價鄭經:“傾國西征,至是,棄思明東歸,兵將多叛去,隨回僅有千餘。”
這氣象跟鄭成功當年的擊櫓嘯歌差得太遠。
投降後的耿精忠,其靖南王權位迅即被架空。康熙帝任命了耿精忠的弟弟耿昭忠為鎮平將軍。此後,福州靖南王府的藩政,便交由耿昭忠代為打理。這樣,耿精忠此人的存在,便成為了康熙帝大力推銷其招撫政策的一個活標本。
回過頭來再說一說引發三藩之戰的那根導火索尚可喜。
當外界“三藩並變”的謠言漫天飛之時,尚可喜卻堅定地認為吳三桂是一種器小易盈的人物,很難成大氣候。因此,尚可喜向康熙帝寫了一本紅彤彤的效忠書:“臣與耿精忠本係姻婭,今精忠反,不能不踧踖於中。但臣叼王爵,年已七十有餘,雖至愚極陋,豈肯向逆賊求功名乎?惟知捐軀矢誌,極力保固嶺南,以表臣始終之誠。” 於是,尚可喜對耿精忠擺出一種作戰的姿態,並且支援廣西的官軍,而非用於對付清軍。
廣東這塊陣地的確保,對於戰爭初期康熙的調兵布陣意義重大。為此,康熙十四年(1675)正月時,康熙帝決定予以“平南王尚可喜著進封平南親王,即令其子尚之孝襲封(王爵)。尚可喜以親王品級頂戴支俸,示朕優眷之意”。
這個階段,康熙帝跟尚可喜的感情,就像南方久雨的梅雨時節,突然晴好,恢複得相當快。康熙帝說:蔚藍的天空像少女的翠袖,土地升騰著蓬蓬的水汽,把門窗推開,還有春天的陽光與風,於是,忽然便思念起南方的尚可喜來了:“今覽王奏,朕與王情同父子,誼同手足。覽疏未竟,朕心惻然。”不久,尚可喜卻病死了,康熙帝為之蕭然落淚:“平南親王尚可喜久鎮疆,勞績素著。自聞兵變,憂鬱成疾,始終未改臣節,遂至殞逝可憫。”前麵的思念,具有很大的表演成分,最後的落淚,卻也不能全然抹去他們的君臣相遇之情。
尚王府一直到康熙十五年二月,尚之信才響應吳三桂的號召,加入到抗清的陣營之中。但是,這個時候,清軍在粵閩的最艱苦時期已經過去。耿精忠已經窮途末路,尚之信坐上的是末班車。所謂的三藩並反之勢,始終未能成形。
尚之信投靠吳三桂之後,不僅沒有撈著半點好處,反而惹來無窮無盡的煩勞。吳三桂不斷地派人向尚之信要錢要兵,整個兒就把尚之信當成了一個冤大頭。尚之信大為失悔。
於是,到了康熙十五年的十二月,簡親王喇布軍奉康熙帝之命,開始由江西進入廣東。尚之信趕緊向耿精忠學習,派人向喇布乞降。康熙十六年五月,康熙帝恢複了尚之信平南親王的爵位。
當然,耿精忠、尚之信兩藩最終未能逃脫被烹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