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特皺了皺眉,望著約克那張明得發光的臉,開始意識到他是真有點兒醉了。“他是在玩火!”萊特這樣想。
晚上,萊特在床上輾轉反側,外麵的雨一直不停地下著。船艙牆壁的隔音效果很好,四周一片寂靜。萊特躺在床上,回想著宴會後,漢納麵帶友善地指揮女仆周到地安排客人的住處,臉上卻隱藏著不易被人覺察的無奈與苦衷。過了好一會兒,他還是睡不著,他打開燈看了一下手表,當時已經是半夜淩晨時分了,他穿上睡衣,想到樓下的書房去看看書。他打開門,走廊中黑洞洞的,安靜得嚇人,隻有樓梯燈發出極其微弱的光芒。他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他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他走出去,慢慢地下樓梯,前廳也是一片漆黑,壁爐火已經熄滅了,一點兒光亮也沒有,風雨不停地在外麵下著……
他自己不知道電燈中的開關在哪裏,隻得摸著黑走進前廳,他摸到一扇門,並輕輕地打開,裏麵也是一片漆黑。他極力想看清楚裏麵的擺設,但還是什麼也看不到……萊特想要走進去,可是他又覺得這裏不是書房,於是他退了出來,輕輕地將門關好。
他又摸索著向左邊走過去,走了幾步後,他又觸摸到一扇門,他打開門,在牆上摸到了開關,於是,他就打開燈,正是書房。裏麵掛著一個厚厚的窗簾,一排書櫥靠牆放著,一套桃花森的沙發放在中間,茶幾上雜亂地放著杯盤,看來仆人沒有打掃。他走了過去,隨手拿了一本書下來以消磨時間。大概半個小時後,萊特感到困意襲來,他就合上書,關上燈,走出書房,突然前廳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他抬頭仔細地一看,發現樓梯口有個男人的身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是誰。
“是萊特嗎?”是巴薩特先生沙啞的聲音。
“是我,巴薩特先生,您也睡不著嗎?”
“可不是嗎,這鬼天氣真叫人睡不安穩。隔壁我的妻子睡得死死的,我正想下樓找本書來看看。”身穿著睡袍,頭發淩亂的伍德洛站在萊特麵前,其沙啞的聲音像被人卡住了脖子。
“到我屋裏聊一會兒怎麼樣?”萊特建議。
“如果我不妨礙你的話,我是極願意奉陪的。聽偵探故事要比看那些無聊的情感小說要精彩!”
兩個人到了萊特的房間中,邊抽煙邊聊天。萊特講了幾個自己經手的幾個偵探故事,一直到濃濃的睡意重新襲來,伍德洛才打著哈欠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會兒,就睡著了。
萊特感到有人在搖他,睜開眼睛一看,天已經大亮了。
約克的助手威廉站在床前,一臉不安的神情。
“萊特先生,快醒醒!”
“出了什麼事情,威廉?”萊特睡眼惺忪。
“約克·克裏克先生失蹤了……不見了。”
萊特先生突然沒了睡意,“你說什麼,小夥子?”
“克裏克先生失蹤了,真的,我們到處都找遍了,他真的找不到了,克裏克太太她……”
萊特慌忙從床上爬起來,邊穿睡衣邊說:“告訴克裏克太太,什麼也別幹。在我到起來之前,船艙中的任何人都不允許離開,也不許打電話,明白了嗎?快點。” 威廉趕緊跑下樓去。
萊特下樓時,所有的人都已經在客廳中了,連約克的小兒子也被叫了起來。整個客廳都籠罩在惶恐不安的氣氛之中。漢納頭發蓬亂,穿著睡衣蜷縮在沙發中哭泣。奧格斯格夫人正竭力安慰著她……
“對不起,太太,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萊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體貼一些。
“哦,萊特先生,你幫幫我!”漢納滿是淚痕的臉著實讓人憐憫,“昨天晚上,約克送你到你的房間後,下樓就對我說他要去辦公室做點兒事情,讓我先去睡覺。我還提醒他別熬得太晚,然後就打發仆人們去睡覺了,然後我也上樓去了,昨天我真的累極了……”
“你們是在一張床上睡覺嗎?”
“不,我們有自己的床,隻是在一個房間裏,直到半個多小時前,我醒來後才發現他根本沒上床,他的衣服搭在椅子上,被褥整得如昨晚一樣。”漢納說著又哭了起來,而且渾身顫抖,奧格斯格夫人無奈地看著她。
“衣服?難道他沒穿外套衣服走了?”
“是,他昨天宴會後將外套搭在椅子上,隻穿著襯衣出去了……”
“他走的時候沒帶走任何衣服嗎?”
“沒,沒有,我看過他的衣櫃了,他所有衣服都在。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漢納說著又嗚咽起來。
“克裏克先生最近有什麼著急的事情沒有,譬如說生意方麵的事情?”
“沒有,肯定沒有。他不是那種愛著急的人,何況他近來的生意也不錯。”漢納又說道。
“是的,克裏克先生最近是沒有什麼要緊的生意要去處理!”威廉在旁邊說道。
“那麼,他最近受到過什麼恐嚇嗎?我的意思是說他是否收到恐嚇信,恐嚇電話或者電報之類的……”
“沒有,至少家裏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不會有什麼急事,以至於沒穿好衣服就去辦公室?”萊特又問道。
“他沒有在休息時間進辦公室的習慣。再說,在辦公室從來都會穿戴整齊的。”威廉說道。
“船上的小遊艇在嗎?”萊特又問。
“在的,所有的備艇都在,一條也沒動。”威廉說道。
“那麼,請問一下各位,誰有在睡覺後見到過克裏克先生?”
大家麵麵相覷。巴薩特太太麵色蒼白;伍德洛啃著手指甲,默默地站著一言不發。
“您認為……”艾琳欲說又止,與昨晚相比,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光彩,看上去讓人覺得約克的失蹤對她的打擊比對漢納的打擊還要大。
“你不要再說話了!”伍德洛粗暴地阻止了她,兩眼因為缺覺而顯得通紅。
“我看不會有事的,”一定是克裏克先生事先乘著著其他的遊船躲起來了,他想在今天給他可愛的兒子開個玩笑,他一向都喜歡出其不意。” 海莉·坨曼斯說。
“但願是如此吧,”萊特說,“可是我還是想問一下,克裏克太太,昨晚你最後見到克裏克先生是在哪裏,臥室裏,還是……”
“我看到他進了工作室,就是那間。”漢納指著書房旁邊那扇門。
“噢,克裏克先生可能是給咱們開了一個玩知笑,現在大家請記住,不準離開這個船艙,也不準到甲板上去。我想我應該看看這間工作室了。”萊特說完就走進了工作室中,並隨手將門關上了。
這個船艙顯得很長,光線很灰暗,裏麵的擺設很像辦公室。室內一塵不染,看不去不像有人在這裏犯過罪。可是,萊特總覺得有些異樣。他將室內的一切掃射一遍後,目光最終落在了牆上的一塊從艙頂一直到地麵的大鏡子上。這間船艙中,隻有這麵鏡子讓人感覺到讓人不舒服,特別不協調。鏡子正對著房門,他從鏡子中可以看到自己瘦長的身軀和身後的房門,門框上麵一隻閃光的鍾十分顯眼。他轉過身來,抬頭看到門口牆上麵掛著的金色的大鍾,在早晨灰暗的光線裏,掛鍾的指針閃閃發光。萊特看著這隻鍾,一種異樣的感覺一閃而過……
萊特打開門,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地看著他,他呼喚威廉:“搬一把長梯過來,行嗎?”
萊特將梯子搬進來,萊特關上門,爬到高處後,仔細審視著這隻能發光的鍾表:一種歐洲出品的高檔電鍾,鍾掛著很結實,插銷連通著電流,鍾在正常運轉。他對了一下手表,與現在正確時間相差30秒鍾。萊特用手遮住光線,指針和字母發出綠幽幽的綠光,十分清晰。打開房門,吩咐威廉搬走長梯,然後又走出來,所有的人都注視著他。
“怎麼樣?”漢納急切地問。
“你們買這艘船的時候,對船艙進行布置了沒有?”
“不,這艘船是約克上個月剛買下來的,我們上來的時候,所有的船艙都是布置好的。”漢納疑惑地說道。
“這麼說,那隻鍾也是原來就安裝好的?”萊特說道。
“噢,這隻鍾是克裏克先生剛買下這艘船的時候裝上去的,他將這間艙布置成辦公室的模樣,所以特地安了隻鍾。”威廉接過話說道。
“那我可要告訴你們,這隻鍾後麵有暗道。”萊特說道。
“你的猜測也太離奇了!”伍德洛說。
萊特並不搭理他們,獨自陷入深思之中。
這也是萊特自己想搞清楚的,今天淩晨的時候,我到樓下書房看書的時候,碰巧打開了這扇門,當時我什麼她沒看到。但是,根據全反射和慢反射的原理,我應該能夠看到什麼的,這就有些奇怪了。除非……
TIPS: 黑暗中的光束反射
辦公室的鏡子對麵有個能發出綠光的鍾,正對著鏡子的話,會將光射到鏡子上發生全反射,可以將光線反射到鍾的相反位置,鏡子呈現出的是黑色。而鍾的指針和那些發光的字母是不平的,反射光照在上麵後會發生漫反射,人走進屋子一定會看到鍾表上閃閃發光的磷字,但是,恰恰相反,他推門後並未看到光亮,說明鍾被人移走了,或者是鏡子被人移走了,使光線照不到鏡子上。這成為本案的一個突破點。
這隻鍾難道有隱身術,它飛了,不見了?萊特這樣胡亂地想著,他對自己的這種猜測感到不可思議,沒有一絲科學依據。難道是有人站在鏡子前,擋住了光線?或者是有人站在鍾前擋住了光源。但是這隻鏡子足有兩米多高,而鍾又離地麵如此高,誰又能擋得住呢。不,這些都不可能。它一定是被人移動過,現在又放回去了,隻能是這樣……
“你們在胡說什麼?”奧格斯格夫人打斷了現場的爭論。“約克失蹤了,你們竟然在談論牆上的鏡子和鍾表,太不可思議了!”
“一隻會隱身術的鍾也許會告訴我們些什麼。”萊特接著又說道。“克裏克先生平時有仇人沒有?會不會被人綁架了呢?”
“不,約克先生有時候確實無禮,但他沒有仇人,我敢肯定沒有。綁架?不,不,我不知道?”漢納歇斯底裏地揪著頭發。
“你不要再嚇她了,萊特先生。你看她都快瘋掉了,沒有字條,也沒有郵件,我不相信他被別人綁架的可能。昨天約克確實喝了不少的酒,他醉熏熏地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也許正在誰家的馬廄裏睡著了。現在最理智的處理方法是去報警,或者就不用去管他!”奧格斯格夫人說道。
“奧格斯格夫人說得對,我們可以暫時把這件不愉快的事情放在一邊,可以稍等一下再說。沒準兒約克先生等一會兒會被人送回來的。如果克裏克先生在天黑還沒回來,我們就可以考慮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辦。不過,我有個建議,在約克先生沒回來之前,作為他的朋友,我們都不應該離開這裏,我是說所有的人。這是一個探長的請求。雨停了,也許天氣能給我們帶來好運氣。”萊特說道。
“說得有道理,”伍德洛心神不安地聳了聳肩,“也許……哦,這件事的確十分離奇,我能不能給我的辦公室打個電話?”
“當然可以。”萊特微笑著說。
海上的雨停了,又能是陽光明媚的一天,可是這個周末仍然籠罩在昨晚的整個事件中,大家都十分消沉。上午慢慢地在大家的討論和猜測聲中消磨過去,什麼事情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