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豐富的產量裏麵,我們自然不能希望每一部都是極完備的著作;其中最受到一般讚美的,是Donâ Perfecta,Fortunata y Jata,Angel Guerra那幾部。
加爾多思的作風,在早期是整個的被籠罩在自然主義的影響之下,時常陷於一種令人厭倦的詳敘,在晚年卻相反的時常運用了象征的和寓言的手法,使作品變得朦朧。可是這一切都並不妨礙他做西班牙近世最偉大的作家之一。他描寫了西班牙都城裏的各階層的生活,暴露著他們的弱點,但不是辛辣的,卻是用一種溫厚的態度來處理。同時,他也並不抹殺了藏匿在那些生活之下的優美的方麵,雖然這些優美的方麵時常是比較少的。他永不關心於自己的文章,然而他的文章卻是豐富,有力。他的人物是活的!《國民生活插話》差不多包含一千多個人物,這些人物中有好多都成為社會生活中的典型的描寫。
除加爾多思之外,重要的寫實家我們還可以舉出巴讚夫人,伐爾代思,阿拉思,哥羅馬,比公,馬德歐,伊巴涅思諸人。
愛米裏亞·巴爾多·巴讚伯爵夫人(desa Emilia PardoBazan)是一個方麵極多的作家:舉凡文學批評,散文,遊記,講義,劇本,傳記,詩歌,民間故事,長短篇小說,她無所不寫。要在這許多方麵都有驚人的成就,實際上斷乎不是一個人的生涯所能辦到的。許多批評家都以為,她的這種雄心,是妨礙了她在加裏西亞鄉土小說方麵的發展,因為無疑的,這是她生平所最擅長的一個方麵。雖然這樣,她對於故鄉加裏西亞,卻多少也完成了係貝雷達對山間生活所完成的那種任務,即使在程度上不免有些差別。
巴讚的確表現得是不能估計自己的成就的作家,她永遠懷疑,永遠不滿意於自己過去的作品;一有所成,便立刻夢想著新的征服。甚至在加爾多思的死使她毫無問題的處了西班牙最重要的小說家的地位的時候,她還這樣問:“難道我真算成就了一些東西嗎?”
嚴格的說,巴讚是自然主義的作家,可是她對自然主義反叛著。她在自己的一部作品裏說起,自然主義的那種純然科學的,而不摻入個人感情的觀察法是不對的。她不喜歡左拉和斯丹達爾,但對於《人間喜劇》的作者卻絕端的推崇。
因此,她自己的作品是,雖然缺乏像貝雷達那種精密的觀察(這在巴讚,往往不是自然的)和詳盡的敘述,但卻有一種熱烈的動人的力量,她善於用第一人稱的寫法,因為用這種寫法,她可以多量的放一些感情進去。她的代表作Los Pazos de Ulloa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阿爾曼陀·帕拉西歐·伐爾代思(Armando PalacioValdes)是在他的成名作Marta y Maria(《瑪爾達和瑪麗亞》)出世之前,就已經有了十二年的文學生涯的曆史。他也是自然主義的作家;跟巴讚同樣,他跟法國自然主義者的分別是在於他隻寫那種自己所經驗過或感受的生活,因此,他的作品是更人性的,更自然的,更能夠表現一個真實的人生圖畫的。他的富於詩意的作風,特別是女性心理描繪,都使他有別於一般自然主義作家的作品。
列奧波爾多·阿拉思(Leopoldo Alas)是一個法學教授,是一個重要的文學批評家,在小說一方麵,他自己雖然是一個左拉的崇拜者,但他的作品卻毋寧說是出於弗羅培爾的影響。他的傑作,A Regenta,是一部篇幅多至一千頁以上的大著作;雖然因故事的鬆散使這作品缺乏一種戲劇的效果而蒙著相當損失,但是它辛辣的諷刺,大膽而有力的描寫,卻還是可以抓住讀者的注意以維持全書的頂點的:有許多批評家,以為阿拉思的太豐富的理論的頭腦,是損害他的小說家的才能的,他是在自己的世界觀,自己的哲學未完全穩定之前,就把太多的哲學,太多的世界觀放到了作品裏去,而成為說理化,教訓化的東西。這缺點,批評家的阿拉思自己也是感悟到的;但晚年的作品裏,他是放棄了那種科學家式的說理而寫實的手法,漸漸的成為思想主義的作家。
魯意斯·哥羅馬神父(Luis a)是僅僅以一兩部著作而獲得西班牙重要小說家的地位的,他第一部作品Pequeneces出現的時候,年齡已經四十。批評家的阿拉思,是曾經稱之為“頗有希望”的作家,而在他完成第二部小說的時候,那位“頗有希望”的作家已經到了六十的高齡了。雖然這樣,這兩部作品卻是永遠不會老去的,每一個時代都發現他的新讀者。哥羅馬不是一個藝術家,他是時常為著教訓,為著描寫的詳盡,而犧牲著藝術的成分;他的教訓,和他的當神父的職業極不調和,時常是辛辣而異端的。
哈辛多·奧克達維歐·比公(Jato Octavio Pi)是一個用最學院式的文字來寫自然主義的作品的作家,他在文學方麵,一直以新的古典主義的大師伐萊拉為宗。因此,他的作品是沒有那種自然主義作家所慣有的粗拙和累贅的語法的毛病,他的作品常是清楚,合理,勻稱。因這原故,他是和大部分西班牙寫實家相反,不以偏僻的地帶為描寫背景,他是寫了西班牙的都城馬德裏。同時也許正因為這原故,他的作品在國外是不能博得任何注意的,因為西班牙小說之在世界文學中的地位,是正由於不易被人理解的特殊性,而不是由於任何人都能理解的普遍性;同時,文學方麵無論優點和劣點,卻都是可以因翻譯而掩抹了去的。
在西班牙的優秀小說家之中,最被一般所忽略了的是荷賽·馬利亞·馬德歐(Jo Maria Matheu)。他的作品是平靜而雋永,跟需要刺激和奇跡的現代趣味是絕不相容。但有許多作家,如路木·達裏歐(Rubeu Dorio)和阿左林(Azorin)卻是把他的評價,放在一切西班牙小說家之上的。他描寫都市,同時也描寫故鄉阿拉恭;無疑的,在以後者為背景的作品上,他是獲得了最大的成功。他從不取任何嚴重的題材,而描寫刻畫著那些恬淡而平凡的生活;這樣的特征使他不能成為一時代的崇拜的中心,而隻在無聲無臭之中悄悄的培植著他的雖小而絕端精雅的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