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1 / 3)

不過她明白溫涼的性子,這般說,也是為了她思量,是好意。

是她不知怎麼處理,無法在分開之後再生出勇氣去麵對沈錚。

“溫涼姐,我懂了,我會在明確自己的心意之後,再做決定的。”文心抹了抹眼角的濕潤。

柔弱又堅韌,一直都是溫涼對文心最直觀的評價。她也很喜歡這樣的文心,不輕易服輸,不會衝動也不會退卻,心裏有一把尺子,隻要想清楚了,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她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無需她多說什麼。

“我願你好,願你們都好。文心,遵從本心,答案永遠在你心裏。”溫涼輕笑著,目光有些複雜。

說著,她站起身來,接著道出告別的話來。

“好了,今天見到你很開心,不過,我局裏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我是臨死出來辦點事的,現在事情辦完了,不能耽擱太對的時間,要早點回局裏去,就不與你多呆了。”

文心聽聞,自然不敢多留,她趕緊站起身來,向溫涼說:“好的,溫涼姐。你等等,我去給你準備花束。”

溫涼點頭示意:“麻煩你了。”

文心下去準備了。

過了沒多久,文心就抱著一束插花造型頗為精美的花束從店裏走出來,柔笑著遞給已經等在花店門口的溫涼。

溫涼接過花來看,不吝嗇誇讚之詞。

她不懂插花,隻是覺得好看,便讚好看。然後,她摸索著打開隨身的包,拿出錢包正欲付錢,卻被文心婉拒了。

“不用了,溫涼姐,這是我的心意,你收下我就開心了,給錢我就覺得生分了。”

文心都這麼說了,溫涼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把錢包放了回去,和文心道了別,邁著腳步離開。

走出去不遠,溫涼突然站住了腳步,回頭過去看身後。文心還站著花店門口目送她,見她回頭,趕緊笑著朝她招手。

溫涼心中泛起一陣酸澀的漣漪,提高了音量讓文心足以聽到,喊道:“文心,你一定要幸福啊,我祝願你餘生平安順遂,開開心心。”

吐出最後一個字,溫涼沒給文心開口的機會,快速的轉身,加快腳步,很快就消失在洶湧的人流裏。

彼時文心並不知道,這是溫涼在對她告別,往後她明白了,她和溫涼,已經很多年都沒再見過麵了。

可惜的是,溫涼的誠心的祝福,並沒有給文心帶來好運。文心的餘生,更沒有像她期許的那樣,獲得幸福,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

相反的,文心經曆了最深的絕望,痛失所愛。從此以後,再開心快樂的時刻後麵,都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霾,心裏落下一個影,她再也做不到真正的幸福。

……

回到局裏,溫涼把文心相贈的鮮花安置好,便全心的投入了自己的工作,整理資料,撰寫詳細的報告。

她正在給自己手頭上所有的工作進行收尾,為即將到來的離開,最好準備。

一直忙到傍晚,溫涼才終於放下了手中的事,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鍾,已是下班時間,似是想了些什麼。

爾後,開始拿上自己的東西,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往警局外走。

在警局門口,溫涼看到了沈錚。

沈錚坐在警局門口的水泥階梯上,正在抽煙。想著應該是出來透氣的。

溫涼走下去,開口打招呼道:“沈隊,還沒下班?”

沈錚聞聲回頭,見是溫涼,他猛抽兩口煙,把煙蒂踩滅在地上,站起身來,回答道:“昨天請了假,工作都堆到了今天,還沒處理完,還要一會才能走。”

“原來是這樣啊。”溫涼表示了解,想起艾森,關心道:“那艾森那邊呢?他在醫院,有人照顧嗎?”

“請了護工,我晚點會過去。”

溫涼頷首,兩人無話可再寒暄,說了沒兩句,便準備結束這場對話。

道了別,溫涼正欲離開,又想起了什麼,轉身走了回來,叫住了已經開始往警局裏麵走的沈錚。

沈錚疑惑著回頭,神色考究。

“沈隊,七天內,我必會離職,想先和你說一聲,讓你早做準備,好盡快找人代替我的位置。”溫涼直言道。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沈錚有些意外,他看著溫涼正想問些什麼,腦筋一轉,又想到了溫涼來時的情況,突覺多餘,便將即將問出口的話,咽回了肚子裏,不說出口了。

來的時候,沒有一點預兆,由不得他。離開的時候,自然也輪不到他多加過問。

此道理,不用過多的思考,沈錚就懂了。

沈錚:“好,我會盡快和上麵說,讓他們給撥人過來的。”

“好,隻要耽誤不到局裏的事就好。我先走了。”溫涼輕笑了一下,沒再逗留,轉身離開。

沈錚看著溫涼逐漸遠去的背影,眸光閃爍,神情有些凝重;多少是當了那麼久的刑警隊長,對察言觀色,有自己的研究,沈錚想,在溫涼離開之前,c城恐會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吧。

僅是來自刑警敏銳的猜測。

至此,接下來的幾日,直到溫涼從c城從警局離開,溫涼和沈錚還匆匆打過幾個照麵,離開前的那一天,他們沒有一句正式的告別,僅有擦肩而過的一個急促短暫的笑容。

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這擦肩而過彼此間的一個微笑,會是他們此生最後的交錯。

餘生,這是溫涼和沈錚最後的照麵。

悲劇發生在溫涼離開半年後,夏天的尾巴,一個陽光直射的悶熱日子,沈錚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和歹徒搏鬥,不幸,被歹徒算計,死在了歹徒的*下,一擊斃命,血肉模糊,什麼話都沒留下。

死前,沈錚曾向文心承諾,回來後會和文心去再去找文心的母親,會誠摯的表達自己的內心,懇切的請求,直到爭取到文心的母親點頭同意,他和文心的婚事。

但是這種種計劃好的一切,都沒有機會再實現了,他們之間以悲劇收場,天人兩隔,以後便是兩個世界,最殘忍的是沈錚竟來不及給文心和艾森留下一句話。

文心收到沈錚死訊的消息的時候,正是中午,她在艾森的小學門口,正等著接艾森放學。

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是頗為熟悉的號碼,是她以前在刑警隊的同事朋友打來的,她不知是為了什麼事,笑容滿麵的接起,爾後,淚流滿麵的掛斷。

悶熱的天氣,眼光照射了一日的水泥地麵,溫度滾燙的嚇人。而文心跌坐在上麵的時候,沒有覺得有一絲的不妥和燙人,嚎啕大哭,心中不可置信,無法接受的絕望,讓她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迅速地凍結成冰,冷的刺骨。

艾森從人群走來,不知發生了什麼,站在文心的身前,看著哭濕了臉龐的文心,她是那麼的崩潰狼狽,坐在地上的身形,在艾森的眼睛頓時變的很是瘦弱渺小起來。

仿佛比他還小,需要照顧。

艾森第一次,主動伸出雙手去,無聲地抱住了眼前的文心。這算是半年走來,艾森第一次主動的親昵,他們之間的第一個擁抱。

文心在艾森擁抱中,逐漸把哭聲憋回肚子裏,伸手抱住艾森小小的身子,眼淚禁不住往下淌,沒有停止的跡象。

這個擁抱就像是一個開關,開始了他們無法割棄的沒有血緣的親情。接下來很多年,他們彼此陪伴彼此慰藉,艱難的走過那些黑暗苦澀的日子。

沈錚死後,因鄭潔還在戒毒所服刑,加上她身上背負著地因家暴罪獲刑三年的罪行,服刑甚至都還沒有開始,從監獄中出來,重獲自由的時間,最少也要在四年六個月之後。

艾森沒有親屬照顧,這時候溫涼徹底的代替了沈錚,擔起了全權照顧艾森的責任,她沒結過婚,沒生過孩子,卻在摸索中學會了怎麼當父母,堅強的扮演起了父親和母親的雙重角色,擁有了一個沒有血緣的親人,她摯愛的孩子。

痛失所愛,文心一生未嫁。所有的執著和堅守,漫長孤獨的時光,她直到死前,都沒想過後悔二字。

世俗紛擾,守一人一心,無怨無悔。

這便是沈錚和文心,他們之間的結局,世事弄人,皆是無法收拾的兵荒馬亂和悲情。

……

回到當下,再回到那些悲劇還沒展開之前。

溫涼從警局離開後,去了醫院,她給艾森帶了許多的玩具,陪著艾森說了很久的話,直到沈錚出現在醫院,才離開回了家。

家裏隻有梅姨和幾個日常的幫傭在,顧景年回了老宅,至於顧寒時,已來過電話,說要出差,離開幾天。

溫涼深知顧寒時進來的忙碌是為了什麼,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一句話也不多問。

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顧寒時也一樣,他們都在用拙劣的演技飾演著風輕雲淡的平靜,粉飾太平。

著實可笑。

顧寒時出差的第二日,家裏收到了來自沈家三少的邀約,說是有開心的大喜事,邀請顧寒時和溫涼一聚。

梅姨將這個消息告訴溫涼的時候,溫涼隨口問道:“先生那邊通知了嗎?”

“是的,夫人,三少爺說已經通知過了,不過顧先生不是還在外地出差,沒時間,拒了他。三少爺這才將電話打來這裏,說是邀不到先生,也想邀到夫人。”梅姨把從和三少通話中獲得的信息,告訴了溫涼。

顧寒時拒了三少的消息,還是三少自己告訴她的,要不她哪裏知道顧寒時拒絕的消息。

溫涼聽罷梅姨的話,沒有多大的反應,然後拒絕道:“既然先生不去,我也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你幫我婉言拒了三少的好意吧,我先上樓休息了。”

“是,夫人,我即刻就去轉告三少爺。你趕緊休息去吧。”

梅姨下去給沈家那邊去電話了,溫涼回到房間,將身體丟在柔軟的大床上,視線筆直沒有焦距,凝望著房間上方的天花板,出神了很久。

摸出手機,點進通話記錄,盯著一個熟悉的備注看了有一會,溫涼才撥通了那個電話。

鈴聲響到第六聲,才被人接起,男人低沉的聲音從屏幕裏傳來,雖刻意掩蓋,還是掩藏不了他話中隱隱透出的疲憊。

“在忙嗎?”溫涼的聲音淡淡的。

電話那邊的男人輕笑了一下,故作輕鬆道:“手頭上還有些事情沒有忙完,不過應該快了。”

“怎麼了,難不成是我的寶寶想我了,還擔心我了。”

顧寒時說著,話頭倒是轉的快。

溫涼被顧寒時的那聲寶寶噎了一下,擰著眉心,嘴角彎成一個向上的弧度,道:“一時都不正經,貧的很。”

“這怎麼是不正經和貧呢。難道是寶寶是被我說中了心思,故意這麼說我。”顧寒時語氣輕鬆,說話間都帶著笑意:“就是這樣吧,寶寶你真是不誠實,回去了,我可是要懲罰你的。”

他將‘懲罰’二字說的多情曖昧,咬字婉轉,似是什麼暗號。

溫涼心中了然,臉上有些發燙,局促道:“哼,你繼續工作吧,我不與你說了。”

“別啊,寶寶,說了沒兩句呢,你可千萬別掛。”顧寒時的語氣中透露出或真或假的緊張,似是當真很是害怕溫涼掛斷了一般。

接下來,他語氣一轉,是萬種柔情千般深情,說:“我想你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帶著無法忽視的重量傳進溫涼的耳朵裏,迅速撞擊上她的心髒,溫涼心顫之餘,握著手機的手不禁收緊了幾分。

她沉默了,沒說話。

“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回來了,你乖乖的在家等我。”顧寒時像是沒有注意到溫涼的異常,自顧的往下說。

溫涼低低的回應一聲,意思模糊。

接下來,他們又聊了一會,多數是顧寒時在說,溫涼安靜的聽著,很少回應。

“阿涼。”這通電話說到臨掛斷前,顧寒時終於正經的叫了一次溫涼。

溫涼因這稱呼,心提起了一分。

“嗯?怎麼了?”

她以為顧寒時總算是認真了,以為他會問些什麼。

不過並沒有,顧寒時在得到她的回應之後,隻是笑出了聲,很是可惜道:“沒事,我想你,多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