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深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顧寒時正在收拾東西,搬離董事長辦公室,給賀慨挪位子。
“需要我幫你嗎?”沈雲深的聲音淡淡的傳來,平靜無波。
顯然這場被譽為c城曆史上最大的災難的顧氏風波,他一點都沒看在眼裏。
執掌一切的篤定。他永遠都尊貴如天神,尋常人入不得他的眼。
“不用了,你幫不了什麼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顧寒時說著,把最後一份文件,放到了收納箱子裏。
那個男人還是沒有出現,指派了一個爪牙過來,就吞下了顧氏。
顧寒時這麼說了,沈雲深便不再廢話,說了兩句閑話,便掛斷了電話。
沈雲深這廂剛放下電話,坐在他身邊的特助李尚,便和沈雲深報告了一個剛才得到的消息。
“沈先生,那邊的判決書已經下來了,判了八年,當場執行。現在陸沉風,已經進了監獄。”
“八年?”沈雲深重複了一下這個數字,深邃的眸子裏是害人的冰寒,他惡狠狠道:“八年,這般輕巧。”
李尚在一旁平靜的聽著,等沈雲深將話說完,他畢恭畢敬的垂下眼瞼,道:“沈先生,若是覺得這懲罰太輕,我可以去處理一下。”
沈雲深沒有當即回答,安靜了半響,仿若在認真思考了李尚的提議。
過了一會,他才淡淡的吐出一句話:“暫且先算了,日後看著,再做打算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是解救陸沉風於絕境的神丹妙藥。
李尚頷首示意,表示了解。
“小丫頭有消息了嗎?”沈雲深問。
不服剛才的冷淡狠戾,他的神情籠罩了一層濃重的擔憂。
沈雲深問起唐念,李尚心下一緊,當即請罪道:“對不起,沈先生,暫時還沒尋到夫人的所在。”
陸沉風綁架了唐念之後,帶著唐念銷聲匿跡,以唐念的性命為要挾,不讓沈雲深或者其他人尋找他們的下落,不然他就會帶著唐現,同歸於盡。
從擄走唐現這件事上,就足以證明陸沉風的喪心病狂,無所顧忌。他沒給自己留退路,說的出做得到,逼急了他,他真會拖著唐念去死。
為了唐念的人身安全,沈雲深無奈,被迫接受了陸沉風的要求,隻有在背地裏繼續悄悄的尋找唐念,表麵上沒有再尋找唐念的蹤跡。
可也是因為這樣,不能大張旗鼓,投入全力去尋找,陸沉風又是精明的狐狸,根本就沒留下一絲破綻。。
因此一直以來,沈雲深他們尋找唐現的事情都沒有什麼進展。
直到三天前,事情才有了轉機,陸沉風突然出現,去了警局自首,他什麼都招了,對於自己所犯下的綁架恐嚇等罪行,也供認不諱。
但就是不肯說出唐念的下落,無論怎麼問,他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矢口否認自己知道唐念的下落。
沈雲深也派了幾撥人去,用盡了手段,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也從陸沉風那裏模模糊糊地得到了,唐念很安全,沒有生命危險的信息。
沈雲深知道,這是陸沉風故意透露給他的。
不然已陸沉風那般深沉的心思,隻要陸沉風不願意,這個消息,沈雲深也不會得到。
人安全就好,總會找到的。這是沈雲深篤信的信念。
他有能力更有自信,找到唐念隻是時間的問題。
至於陸沉風,結局已然說過了。
若是不出預料,他即將麵對八年鐵窗生活,為自己所放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車子平緩的前進著,車內陷入了安靜,沈雲深已靜下心來,翻動放在腿上一份文件,處理工作。
李尚在一旁也不得閑,隨時準備著要回答沈雲深突然蹦出的關於文件內容的問題。
精神也高度集中。
不過,這份文件好像沒有多大的問題,整個過程中,沈雲深都沒有開腔,待看完了,就簽了字遞了過來。
李尚接過文件,趁機提起一直想回報給沈雲深的事情:“沈先生,沈西城少爺昨天完成了一個國外的收購案,今天回國了,想邀你一起吃個飯,問你有沒有時間。”
“今天?”
“不一定,西城少爺說了,全憑你的意見,這三天內都成。”
李尚一絲不苟的回答。
說到沈西城,不免要說到他之前同陸家陸心兒定下的婚約。
已經取消了。在唐念失蹤後,沈西城因為被陸沉風傷了,住了一段時間的院,傷好的出院的時候。
沈西城正式向陸家提出了退婚。沈家勢大,陸家盡管諸多不願意,也無從拒絕,隻能灰溜溜的吃下這個虧。
陸心兒大受打擊,曾到沈家鬧了幾次,直到把沈西城想要維持的最後一點紳士風度,消磨殆盡,下了命令,不許陸心兒靠近沈家。
此後,沈家才清靜了下來。
隻有沈家老夫人不明白這說好的婚事說變就變,是因為什麼,幾次問起沈西城,說其當初說是喜歡陸心兒,才毀約唐念,舔著臉皮幫他訂下這婚事,到頭來,後悔的也是沈西城。
她表示她老了,一點都摸不透年輕人的心思。
婚是退了,可沈家也留下些許欺人太甚的不好名聲。
沈西城也不解釋,就說了句不喜歡。
沈家老太護短,說了幾次以後也不提了。
車子平穩的前行著。
沈雲深用大指姆摩挲著手中的鋼筆,沉思了一下,想起了什麼,道:“我想起,明天好像是姐姐生日吧。”
他口中的姐姐,就是沈西城的母親。
“對,明天是沈大小姐的生日。”李尚並不訝異於沈雲深竟記得這些,沈雲深是重親情的人,對於家人的事情,從來都是無微不至。
李尚接著補充道:“西城少爺也說了這件事,說是如果先生明天能空出時間來,回老宅去幫大小姐慶祝生日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那就明天吧,把該推的都推了,安排好時間,等下路過首飾店的時候,提醒我下去挑件禮物。”沈雲深一邊說,一邊拿起一份新的文件,打開來看。
車內又恢複了安靜,一路上,李尚都注意著車窗外。
沒多久,他遠遠的看到了鼎盛廣場招牌,想起鼎盛樓下有一家珠寶店,他提醒司機道:“前麵鼎盛廣場停車,沈先生要下車。”
司機回應了一句,表示知道。
往鼎盛廣場開過去,沒多久,車子便穩當的停在了鼎盛廣場的路口。
李尚待車停好,一言不發下了車,從車尾繞過去,幫沈雲深打開車門,道:“沈先生,到了。”
沈雲深隨手把手中的文件放到李尚後坐墊上,側身下車。
司機去停車了。
李尚領著沈雲深往商場裏走。
天氣已有回暖的跡象,初春的暖陽透過厚厚的雲層,微弱的灑下來,金碧輝煌的購物天國,蟄伏在陽光裏,閃閃發光。
沈雲深看久了密密麻麻的文件,一下子曝光在這強光下,眼睛有些難受,他伸手捏了捏眉心骨,微眯了一下眼睛。
再睜開,也不知是心裏作用還是真的有用,他覺得舒服了一些,視線都變的比剛才更清明一下。
目光落到前方,腳下生風走進了商場。無心間抬起頭,看向了前方的梯形電梯,電梯上站了三兩個人,沈雲深匆匆的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下一秒,他動作一滯,又將已經收回的視線落回了那正在逐漸上升的電梯上。
是她。
沈雲深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名字,心口處好似被人重重的掄了一拳,整顆心,頓時血肉模糊。
“唐念。”先是一聲不太確切的呢喃,然後變成了急促的驚呼:“唐念,唐念,你站住。”
李尚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見沈雲深已經跑向了一個去向二樓的扶梯,完全沒有了往日裏從容沉穩的模樣,匆促失態,像個毛躁的少年。
“沈先生。”李尚趕緊追了上去。
沈雲深已乘上扶梯,不等自己升上去,一步兩個台階的往上衝。
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沈雲深了,這突然之間,李尚看的心中一愣一愣的,趕緊追上去。
“唐現。”沈雲深氣息紊亂的奔向商場二樓的回廊,那個熟悉的背影近在眼前,他伸手抓住了前麵的人手,扯著那人轉回頭來。
看清那人的臉時,他一顆不安的心,迅速的安靜了下來,沒人知道他現在眼眶發熱,強忍著洶湧的情緒。
“沈雲深。”唐現有些意外,還有些驚喜,還沒來的及說更多。
便感覺到短暫離心的失衡,她被沈雲深擁進了懷裏,過於用力的擁抱,讓她險些喘不過氣,她心裏卻是歡喜的。
“我找到你了。”沈雲深的聲音暗啞,加大了擁抱唐念的力度。
好像深怕下一秒,唐念又會從他的麵前消失一般。
隨後追上來的李尚,隔著不遠的距離,看到了男女相擁的場景,知趣的沒有走上去,默默的站在一邊,等到。
現在好了,唐念一回來,也許他就不用再熬夜加班到淩晨了。
美好的幸福生活要開始了。
……
周西從顧寒時的辦公室出來,在等電梯的時候遇到了唐現。
兩人打了照麵,沒說話。
唐現站定看了周西一會,才走進了顧寒時的辦公室。
想來周西來的比他早,應該已經和顧寒時告別過了。
辦公室內,顧寒時已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正以唐現熟悉不以的姿勢站在落地窗前抽煙,像以前很多次一般,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顧先生。”唐現喚了一句顧寒時,提醒著顧寒時自己的存在。
顧寒時聽到,緩緩的轉過身來,吐出口中煙霧,在煙灰缸中按滅了手中的煙蒂。
“你還沒走。”顧寒時的神色淡然,沒有多少即將分別的憂傷。
亦或是失去顧氏的悲傷。
仿佛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不值得他為此浪費多餘的感情。
“準備走了,以後見麵的機會應該很少了,走前來和你說一聲。”唐現道。
看他們之間的對話,顯然這場離別,是早就決定好的了。
是的,早就決定好了。
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耗盡了周西所有的熱情,早在一個月之前,周西就已經向顧寒時遞交了辭呈,拖到如今再離開,還是以被辭退的名義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