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惡魔(1 / 2)

然而你必墜落陰間,到坑中極深之處。

Butyouarebroughtdowntothegrave,tothedepthsofthepit.

——《聖經》以賽亞書14

“我真的想不透,有什麼事情能讓我們都這麼執著。”

薩麥爾躺在了渾濁粘稠的鮮血之海上,睜開雙眼,迎著雨水,麵無表情的看著混沌的天空。

整個血海都毫無生氣,撲麵而來的全是濃重的血腥味與讓人作嘔的腐臭,可躺在那之中的薩麥爾在大雨到來之前便讓所有的嘈雜聲靜了下來。

雨水在洗禮嗎?不,薩麥爾的身軀已經被染指到了深紅,除了為了保護自己而不得不生長出來的盔甲,除了為了揮舞巨劍而凝聚力量的臂鎧,這位惡魔,身上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屬於她的顏色,所以他沒有打算接受任何的洗禮,隻是尋求了一絲寂靜,確認一下,眼前發生的事情,和自己要做的事情。

就像大海之上的孤舟,他飄蕩著,緩慢的呼吸,不時又一些水汽混入了他的肺,反倒讓他更加舒暢。純白透明的雨水落入血海之後,隻是讓這一抹嫣紅更加的鮮豔。

“一切......好安靜.....”薩麥爾想要閉上眼,想要就這麼睡去。不過“飄”來的一個物體撞到了頭頂的犄角,他便不耐煩的伸出手將它抓住。

那顆腦袋薩麥爾一隻手就能握住,哦?是的,居然是一個熟人,那個恐懼而絕望的表情,薩麥爾在揮劍砍殺的時候有一些映像。

惡魔將它扔到了一遍,頭顱在沉入血海時發出了清脆的叮咚聲。

“血明明都是一個顏色的不是嗎?隻是裝著它們的容器不同。”惡魔和上雙眼,回味著方才的屠殺,“為什麼我們要如此注重這種蠢東西?”

莞爾一笑。但那不是屬於勝者的味道,他隻是放開了限製,放鬆了自己壓抑的東西,本來他以為這會很難,不過等到自己有知覺的時候,就已經躺在了著血海之上。

雨水也低落在它的身上,不過薩麥爾的力量太過驚人,沒有任何的殘肉和碎骨粘在它身上,隻有血和嚎叫在那之中停留了片刻。

地獄的烏合之眾,薩麥爾的父親的軍團,還有他垂垂老矣的父親,名聲和實力都撼天震地的泰坦惡魔,所有他熟悉的一切,由他親自執筆,畫出了這幅寂靜的景色。

這幅身體,如今得到了寧靜,連肌肉和骨頭,原本不斷碰撞撕扯著將痛苦傳到給大腦的它們都安靜了下來。

這場戰鬥,薩麥爾失控了,他拔起巨劍,衝入了萬千軍陣之中,將身心貢獻了出去,連呼吸和咆哮的權力都貢獻了出去,痛飲著鮮血,撕開一切,忠於他的,懼怕他的,教導他的,曾經強於他的,一切的一切。

沒有人會相信,不過惡魔自己清楚,他完全可以說自己與這一切無關,因為在把他們全部砍斷,切開,剁碎時,把所有的血潑在幕布和序章上的時候,他唯一做的,隻是在黑暗中聲嘶力竭的叫喊罷了。

惡魔也懼怕黑暗。

所有壓迫他的東西,就像是黑暗一般,他在那黑暗中無法呼救,無法反抗,無法安眠。

直到所有的惡魔的血都流淌在大地之上時,他終於才確信,血,每一個人的血都是一樣的鮮紅,他的血並不特殊,他根本不需要承受這個笨拙,惡心的液體給自己帶來的使命。

在黑暗的徘徊的日子裏,他遵循,在所有的戰場上,以最高傲與殘暴的姿態征戰,他的戰吼劃破過無數的夜幕,他的力量如憤怒的神明,當他張開漆黑深紅的雙翼遮蔽天空時,當他堪比天神下凡時屠戮眾生時,他的追隨者曾如此形容:“你讓人甘願奉獻一切,我的王。”

然而他還是刺不破,斬不斷那深邃的黑暗,黑暗中,什麼都有,名聲,權力,地位,忠誠,可唯獨,沒有邊界。在那裏,他的刀刃隻是像用鈍的餐刀一樣無用,他的高傲更是一文不值。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為他眼中飄落出的,是敵人的鮮血,是反抗者的敬畏。

然而........那是眼淚,就像是這此刻夾雜在冰冷無情的血海之中一樣,他沒有辦法否認,薩麥爾此刻唯一感受到的穩如來自他的眼睛,為了熄滅那個暖流,他才會如此麵對著雨水。

如果隻是一直身處黑暗,什麼樣的內心都會麻木,是啊,不應該啊,他為什麼會反抗了?惡魔的記憶和感知慢慢的回複,他終於想起了自己如此惶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