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夜涼風習習,暮春的嫩綠草葉在月影下顯得晶晶亮亮,卻驅不散心中的抑惑。
秦暖趁著蔻丹睡著的功夫瞞著兩個丫頭鬼鬼祟祟的翻院牆跑出去透氣,此刻正站在房頂撒潑,一步一個發狠跺腳的踩著瓦片數格子。
孟丹,不,應該叫她蔻丹,昏睡前和自己談話的內容還縈繞在耳。簡而言之,自己這一次確實是華麗麗的穿了,宿舍長穿過來成了個小丫頭,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蠻橫刁鑽的步府五小姐,而那個失蹤的二姐步思南按蔻丹的說法聽來有十有八九都是淩南。
可這丫頭現在人在哪兒呢...
秦暖正鬱悶的想著,一不留神腳下力度沒控製好,“哢嚓”一聲磚瓦碎裂,她一個趔趄,華麗麗的從屋頂摔了下來。
她錯愕的胡亂抓了一把,發現手邊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可以支撐的點,於是眼一閉腿一蹬便認命的滾了下去,伴著下墜過程中耳邊呼啦啦的風聲,秦暖忍不住爆了粗口:“臥槽...這黴運到底要伴我到何時啊...”
然而,意料之中的鈍痛卻沒有如期而至,反倒是一股幽幽的青竹淡香撲進了鼻腔。
“唔...”秦暖在接住他的人懷裏扭了扭,發現軟軟的暖和和的挺舒服,嘿嘿一笑正準備抬頭道謝,卻不料被人一把扔了出去。
臥槽...到底還是跟大地親密接觸了...
剛剛好轉一點的心情立馬崩壞的更徹底,她抬頭,極不友好的瞪過去,卻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救命恩人”的眼睛:男子著一身質地不凡的青色長衫,熨帖的衣料將他的身材襯托的挺拔修長,頭上卻罩著個大鬥笠,一圈黑紗擋住了臉。
秦暖抬頭看了看半懸的月,又回頭看了看眼前男子,不由撇了撇嘴:這鬥笠果斷是敗筆啊,不然月夜美男怎麼著也能稍微安撫一下自己受傷的小心髒...不過話說回來,大晚上的打扮成這樣到處亂逛,這是cosplay還是傳說中的異裝癖?
遊風若卻在秦暖抬起頭看向自己的那瞬間微微怔住,一時間都忘了自己匆匆夜行是為了躲避宮裏找來的人。
他本是趁著日暮時分宮裏守衛換崗的時候偷偷溜出來找三哥的,卻不料途徑此處,頭頂突然掉下了個人來,想也沒想的伸手接住以後,當下便後悔了,但忍了忍,想著既然條件反射的當了回好人,就做到底吧,誰知道這女人不僅不知道先道聲謝趕緊下來,反倒一點也不矜持的在自己懷裏蹭了起來,他一個沒忍住,便把人扔了出去。
可是,這個含怒瞪向自己的女子的臉,為什麼會讓人覺得這般熟悉?
“你誰啊你?”秦暖拍了拍衣服站起來,撇著嘴問他。
連聲音也這麼熟悉...遊風若蹙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
“哎喂,異裝癖,問你呢,大半夜的在我家晃悠個什麼勁兒?”秦暖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方撒,趕巧了碰上了撞槍口的,不削一頓消消氣都覺得對不起這半夜出來溜達的coser男。
“這是你家?”遊風若終於回過神來,轉頭看了眼所處的環境,語氣中隱有笑意。
秦暖隨著他的動作也回了下頭,然後看著步府大宅的...院牆,吞了口唾沫,旋即伸長手一比劃,理直氣壯的回道:“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都是我步家的地方,你有什麼意見?!”
遊風若沒搭話,隻是輕聲漏出淺淺一笑,笑的秦暖皺了皺鼻子,訕訕的收回了手。
下一刻,那原本還離自己五步開外的男子卻突然間飄到了自己麵前,壓低了身子在她耳邊輕嗬:“姑娘還沒謝我的救命之恩呢。”
溫熱的氣息鋪灑在秦暖的頸側,瞬間,那小片皮膚便白裏頭透出了嬌羞的紅來,遊風若黑紗下的眉一挑,玩興更濃,說完話也不起身,就那麼曖昧的俯在她臉側等著回話。
秦暖愣了愣,旋即便怒的臉都紅了:這不科學,明明是本小姐要找出氣筒,怎麼反過來被調戲了?!
遊風若正要再說話,突然聽得身後一聲輕微的響動,他起身的同時微詫的發現麵前的女子似乎也聽到了那聲響,正循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勾了勾唇,生出更多的興趣來,直覺的今夜偷溜出來果然不虛此行,而後輕飄飄的一點,便極快的退開,轉眼消融進黑夜裏。
風起,將他麵上的黑紗撩起一半,秦暖隻來得及看到他唇邊勾起的那抹邪邪的笑意,身體便不受大腦控製的往前一抓,脫口而出:“哎喂!你去哪兒?”
黑暗裏傳來男子含笑動人的聲音:“怎麼,這麼快就舍不得我了?”
秦暖先是一陣懊惱,而後憤憤的瞪了過去:“誰舍不得你!”
那聲音又是一笑:“放心,有緣定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