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諾說完,就見乞丐怔怔地盯著自己,眸色亮得嚇人,半張的嘴裏含著一口雞肉,全忘了嚼。
乞丐怔了半天,反應過來,點點頭,說:“你做得對,那話老話叫什麼來著,嗯,鳥被踩死,人為食亡。”
秦宇諾說:“你很有文化。”
片刻,秦宇諾又說:“其實我偷那隻烤雞,也不全是為了自己吃。那天是我爹娘的祭日。每年他們的祭日,我都會給他們偷點祭品。”
她頓一下,低頭啃一口雞翅,接著說:“第一年祭日,我偷了兩個蘋果,被秦若凝放狗狠咬了一口;第二年祭日我偷了一瓶果酒,被大伯母打得三天下不得床;第三年祭日我偷了一罐蜂蜜,被他們半夜罰跪在大門外,差點凍死;第四年祭日我偷了一隻肘子,被大伯母在房梁吊了半夜……總之,每年我都能偷到東西,並且越來越扛打。不信你打我試試看?大伯母罵我就是快爛到心的木頭。木頭有什麼不好,誰打也不怕。就這樣,我還真沒漏過爹娘的一個祭日。我是不是很厲害?”
說著,看一眼乞丐,卻見乞丐又現出那副發怔的麵貌,雙眸亮得灼人,細看似有水光閃爍。
乞丐怔了一會兒,默默把手中剩下的大半隻雞遞了過去,說:“都給你。”
沐宇諾猛然回憶起乞丐先前的話——乞丐一旦被感動,就會把吃食都分給那人。
生平首次,有人為她曾經的生活而悲憫和感動。宋茗倒是裝著感動過,可惜是裝的,那畜生!
沐宇諾接過乞丐手裏的雞,大口吃起來。
一邊吃,突然就感覺臉頰癢癢的涼涼的。她默默地淌著淚,大快朵頤,吃得收不住。
嘴裏塞得滿滿的,秦宇諾嘟嘟囔囔地說:“其實我以前倒是遇到過乞丐,說了你不信,是在夢裏。夢裏有個小乞丐,一直說讓我嫁給他。其實做個乞丐婆也挺好的,他有一件破衫,就給我一件破衫,挺好的。爹娘也不過這樣,有多少給我多少,再多也給不了……”
一通話說完,她舔舔手指,將碎骨頭扔到地上,扭頭看乞丐。
就見乞丐大大張著嘴,下巴幾乎拖到地上,目光僵直,似被施了定術,一副看她入神的模樣。
秦宇諾也不知怎麼了,臉驀地一紅,試探著喚:“大鴨?”
乞丐眨巴兩下眼睛,又抽動幾下唇角,終於,憋出一句話:“你,你你,你,全吃啦?”
秦宇諾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乞丐是在說那隻雞。
秦宇諾隻能點頭。
乞丐的眼圈兒紅了紅,聲音有幾分抖:“你真全吃啦?連個爪兒都沒留給我?”
秦宇諾嚅囁道:“不是你給我的?”
“豈有此理!”乞丐“唰”地起身,駭了秦宇諾一跳,隨即憤然大叫起來:“豈有此理!我給你你就全吃啦?你不知道我那是客氣?你就不知道對我客氣點兒?你這簡直是,簡直是,你你你,你簡直是……”
乞丐來回踱了兩步,終於想出台詞:“你這簡直是不知禮,無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