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野補(十七)(1 / 2)

第十一章 野補(十七)

當酒坊老板帶著一木車酒,來到靳同軒的參謀部時,靳同軒知道,戲肉來了。覃國升的設計十分見效,看來這是個搞詭計的好手。

之前覃國升設計,先讓縣黨部放出風聲,說酒坊老板的兒子定為赤黨餘孽已是板上釘釘,過幾日就要送往立煌,打靶還是把牢底坐穿,誰也不知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把酒坊老板嚇得魂不附體,四處托關係找門路,哪怕是賣田賣地賣酒坊,也要把人弄出來。還通過極隱密的渠道,找到新四軍派到嶽西進行地下活動的張體學,求他們幫忙,把人給救出來。在老百姓看來,既然是一黨同誌,這點忙理所當然要幫。

張體學知道了這回事,也積極向上級反應,經上級有關部門確認,酒坊老板的兒子絕對不是赤黨人員,不僅不是,這個酒坊老板還因為家裏有幾十畝土地幾次被遊街批鬥,屬於被鬥爭的對象。他的兒子年紀幼小,不懂世事,更沒有作出重大貢獻,不可能吸納為黨員。既然不是本黨人員,甚至連積極群眾也談不上,張體學也就不再去勞這份心,在他看來,縣黨部抓酒坊老板的兒子,是一場搞笑的狗咬狗。

酒坊老板走投無路,求救無門,夫妻向隅,,相對默然,不複聊賴。卻偶然得到一個在縣府上班的遠房親戚傳來消息,這個事若想有轉機,隻能去求野補團靳同軒參謀長,靳長官是安徽人,不是廣西蠻子,能說得上話。靳參謀長這個人也很不錯,有本事,肯幫忙,嶽西縣『政府』的縣長老爺,把他當劉伯溫看待,就差上馬提金下馬提銀,求到他麵前,肯定有門。

死馬當成活馬醫,酒坊老板這才來到了靳同軒的門前。

“哪位是靳大人?哪位是靳大人?求求您,救命啊!”一進門,酒坊老板就跪了下去,把參謀部的人嚇了一大跳,靳同軒也像被燙著一樣跳了起來,設想過很多種場麵,卻沒有想到這個中年男人竟然如此懇切,一進門就搞了個五體投地。

靳同軒是委員長提倡的新生活運動擁護者,從沒有見識過跪拜之禮,三步並作兩步,連跑帶跳衝到酒坊老板麵前,把他攙扶起來。心裏之前設想的所有打官腔的言辭都忘記得一幹二淨,急切的說:“大叔請起,大叔請起。”

酒坊老板爬起身,大家才注意,這是一個挺講究的人,頭戴一頂小瓜皮帽,上身是一件不合季節的小馬夾,裏麵竟然是一襲長裝,最下麵的布襪外是一雙八成新的千層布底鞋。這個年頭的人,穿長衫的太少了!在農村,能穿得如此講究的也不多,仔細看來,四十出頭年紀,臉『色』很好,白裏透紅,雖然哭喪著臉,也看得出來,這是個富足之人。

“哪位是靳參謀長,哪位是靳參謀長?”酒坊老板雙手抱拳,團團一圈,急得老臉通紅。

“我就是靳同軒。”站在他麵前的靳同軒鬱悶了,這麼大個的人居然視而不見,讓人鬱悶。他沒有想到,他的斯文書生味,他的外表小年輕,完全與市麵上的傳言不想符合,在市麵上傳言,靳同軒是個如孔明一般留著山羊胡子,手持鵝『毛』羽扇的神仙中人,與麵前這個實在不太搭界。

酒坊老板定睛看了一眼,或者是想證實一下自己之前聽到的不是虛幻,再看看麵前的年輕人,腳一軟,又跪了下去,嘴裏叫著:“靳大人救命啊!”

靳同軒眼明手快,哪裏還讓他再跪下去,連忙一手攙了,拖到一邊的官帽椅上坐下,讓勤務人員送了一杯水來,說:“大叔找我有什麼事嗎?”

“大事大事,救命的大事。”酒坊老板一五一十把事件說了一遍,跟覃國升說的相差不大,還順帶把找人去求新四軍張體學,被張體學拒絕的事說了一遍,哀哀的說:“人家赤黨都說不是他們的人,怎麼縣黨部就認定是他們的人呢,莫非縣黨部的人比赤黨的人更清楚誰是赤黨誰不是赤黨。”

酒坊老板的話,把參謀部裏所有的人都逗笑了,還真是這麼回事,不過大家都理解縣黨部,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網一個,這句話已經說了十幾年,這種事也做了十幾年,隻是這回,酒坊老板的兒子撞上了槍口。

靳同軒沒有笑,之前還以為嶽西這個地方經過幾年的整肅,不再有赤黨的人,沒有想到,赤黨還真是無孔不入,自己不願跟他們搞磨擦,從皖東來到了這裏,還是躲不開他們的身影,真是冤孽。招了招手,讓人送了一張紙筆過來,把張體學三個字寫上,說:“交給政治部,讓他們轉給縣黨部,查查這個人,別魚沒打著,盡弄點螃蟹充數。”

靳同軒看著一臉希望,眼巴巴望著自己的中年人,說:“大叔你別急,隻要人還在嶽西,就沒事,我們軍隊不派人,縣黨部不敢往外送政治犯,如果在路人被人截胡了,縣黨部豈不前功盡棄。”

聽到靳同軒的話,酒坊老板急了,分辯說:“大人,我兒子不是赤黨,不是政治犯,冤枉啊!”

“是不是政治犯不由我說,還得看縣黨部。你看這樣好不好,你說你兒子不是赤黨,有什麼證據,你找來交給我,我幫你傳到縣黨部,我跟他們熟悉,我送去的東西他們不會不重視。”靳同軒出的主意還算有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