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延出車禍的地點位於環山路中腹,被綠林夾道的寬闊公路。之前看照片的時候,已經隱約覺得有幾分蹊蹺,現在到了現場,傅亦越發覺得這個車禍現場,相比之前他們處理過的案件,似乎有些太輕淺。
雖然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了十幾,現場又在山路旁,周遭人來車往,到現在保存的已經不再完整,但是深秋的季節裏,草木摧折後不會再發,車禍現場沒有被自然的植物生長掩蓋,所以車輛相撞在路邊和草地上留下的痕跡保留的還算規整。
“傅隊。”
楊開泰拿著兩雙手套跑過來,蹲下身遞給他一雙,自己戴上了一雙。
傅亦隨手抹掉沾在手指上的枯枝爛葉,戴上手套,繼續撥弄硬撅撅的草根,道:“發現了嗎?”
東城區警察已經把現場搜查了一遍,他們重返現場也難找到什麼新的遺留,但是楊開泰還是帶著手套跪在草地上,找線索找的很用心,聽傅亦問他,就:“發現了,這條路很寬,發生車禍的概率其實不大。”著抬頭看他:“那是人為嗎?”
“先別想那麼多。”
傅亦道:“楚行雲認為是意外,咱們就先當做意外來查。”
著站起身,掃視了一圈陷了輪胎印的草地,道:“不用再找了,沒有落下東西。”
他走到空曠的公路中間,以全局的視角看著車禍現場,試圖根據那些殘存不多的車轍,在腦海中重現車禍的前後過程。
現場草木受到的摧折並不是很嚴重,甚至連地皮都沒有被掀起來幾塊兒,可見當時撞車的情況也並沒非常慘烈。這條公路很寬,兩輛車逆行相撞的概率很低,而事發當他們調查過山腳下的收費站,案發時間上山下山的車輛並不多,所以左右車道的車輛可以保持安全距離,左右車道相撞的概率也不高。況且剛才他發現現場存在一個疑點,現場留下了可辨認的輪胎印記共有三處,一處屬於蘇延那輛消失的通用,另兩處屬於嫌疑人至今不明的車輛,這三處痕跡都和路邊產生了接近九十度的垂角,非常規整,這在以往淩亂又複雜的車禍現場中極少見。起碼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見過這麼‘簡潔明了’的現場。
既然逆行相撞不可能,左右車道相撞也不可能,那麼唯一僅剩的可能,就是‘’字型相撞。蘇延的車代表一道橫,嫌疑人的車代表一道橫。這個假設成立的前提是現場有‘’形山路。
巧的是,他背後就是一段和山路相接成‘’形的山路。
傅亦轉過身,抬起頭望著以一條斜坡趨勢向上蜿蜒張曲,海拔漸高的山路。
“三羊,把車開過來。”
楊開泰把停在不遠處的越野開過去停在他身邊,等傅亦上車後,問道:“去哪裏?”
傅亦指了指通向蔭鬱叢叢的狹窄山路,道:“上去。”
這條路通往溫泉會所,並且傅亦發現,這條路是條單行道,下接10環山路,上承溫泉會所。也就是,走這條路下山的人,出發點很有可能是溫泉會所。
在車上,傅亦一直不話,看著窗外閃過的夾道叢林略有所思。楊開泰開著車頻頻看他,等著他點什麼,但是他什麼都不,於是隻好打斷他的沉思,道:“傅隊,咱們是去溫泉會所調查林鈺嗎?”
傅亦稍稍回神,道:“嗯,剛才我仔細看過現場,同一條公路上的車輛相撞的概率不大,剩下能追查的蹤跡就隻有這條路。林鈺又是吳涯提到的‘當事人’,她的嫌疑還不能洗幹淨。”
楊開泰想了想,恍然道:“哦,我懂了。”
傅亦看他一眼,笑問:“你懂什麼了?”
楊開泰道:“或許是林鈺開車彙入10公路的時候和蘇延撞上了。”
“勉強成立,但是有一個重點,林鈺必須開車,才能和蘇延發生車禍。”
著,傅亦頓了頓,道:“但是她堅稱自己隻是出來散步,沒有開車。”
“她有沒有開車,咱們到了溫泉會所查出入記錄和監控就知道了。”
他的沒錯,林鈺到底有沒有開車出來這一點很好查證,但是傅亦卻一直有些不安。
林盡處是一所雙層比肩的豪華公館樣式遂古建築,締結了英倫歐美風的建築風格,乍一望去像是某個貴族的行宮別館。
他們把車停在一條百米甬道邊,然後走上鋪著整整齊齊的鵝卵石的道,走向擷山吞水的溫泉會所。
到了一樓大堂前台處,傅亦出示了自己的證件,然後讓前台調取林鈺訂房當的全部記錄,前台工作人員谘詢過大堂經理後才開始調資料。
“這位林鈺女士在十月十九號預定了二十一號的房間,預定時間是兩。”
傅亦目光一暗:“兩?”
“是的,兩,從二十一號中午兩點到二十二號下午六點。”
傅亦忽然繞過前台,走到工作人員身邊,看著電腦屏幕問:“她定的是什麼房間?”
工作人員調出房間略圖,道:“是雙人情侶套間。”
“她刷卡還是付現金?”
“刷卡。”
“刷卡記錄調出來。”
不到五分鍾,工作人員找出林鈺的刷卡記錄,傅亦仔細看了看,銀行卡的持卡人的確是林鈺。
傅亦氣餒了一瞬,又問:“車庫有攝像頭嗎?”
工作人員很快把二十一號當的甬道出口和車庫裏的監控錄像都調了出來,還給他們讓出了前台的兩部電腦。
其實不用查甬道出口的監控了,因為他找到了泊車的工作人員把林鈺的紅色奧迪開進車庫的畫麵,紅色奧迪停的巧了,正對著攝像頭,擋風玻璃後的一隻玩偶都看到清清楚楚。這輛車一直未離開過監控,直到二十一號十點多,林鈺從外麵回來,直接退房,開車離開。她回到酒店的時間恰好和吳涯所的時間點對上了。所以林鈺白並沒有開車出去,更不存在和蘇延相撞的可能。
林鈺沒有開車,那車禍現場的另一輛車,到底屬於誰?
傅亦看完監控,總是平靜又柔軟的眼神中隱隱浮現一層焦躁。他們找的所有線索都被證明為‘偽證’,車禍現場的另一名現場到現在竟然連個人選都沒有!
他忽然抬手扶住額頭,把楊開泰嚇了一跳。
也就是最近跟他的關係不比從前,所以楊開泰對他了解了很多,才知道傅亦有一氣悶就頭疼的毛病。平時他總是很溫潤,所以並不常發作,上次楊開泰看到他頭疼,還是因為前兩舒晴的家人不明舒晴和他離婚的內幕,在幼兒園門口堵住他罵他負心又索要孩子撫養權的時候。
楊開泰連忙走過去扶住他的胳膊,匆匆的在一樓大廳裏看了一圈,然後拉住他的手走向茶水區不引人矚目的一個角落裏。
“你沒事吧?”
楊開泰在吧台買了一杯熱飲回來,蹲在他麵前,把杯子遞給他。
傅亦坐在沙發上,接過杯子握在手裏,撐著額角皺眉道:“沒事,緩一緩就好了。”
楊開泰看著他難受的樣子,不放心道:“要不,我們去開房吧。”
傅亦掀開眸子看向他,唇角慢悠悠的露出一絲笑:“工作期間,不能開房。”
楊開泰懵了一下,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兩隻耳朵‘噌’的一聲全紅透了。忙起身離開他的視線走到他背後,熟練的用大拇指按揉他的太陽穴,紅著臉咕噥道:“我隻是想讓你休息一下而已。”
逗他這一下,心情也得已舒緩。傅亦在他堪比專業的按摩手法下逐漸壓下積脹在心口的躁鬱,喝了一口他買來的熱紅茶,道:“或許我們應該從林鈺和石海誠的關係開始查。”
“他們兩個能有什麼關係?”
傅亦看了一眼前台方向,略有所思道:“林鈺定的是雙人情侶套房,為期兩,剛好度周末。而石海誠也在二十一號上山參加婚禮,因中途有事所以不到四點就離開了,林鈺到達酒店的時間也是四點,像不像是他們約好了?”
楊開泰也聽出些許不同尋常來,分了心去思考,手上就撤了些力道,想了想,:“就算她和石海誠之間有男|女關係,和案情有什麼幫助呢?推翻她給石海誠做的人證?嫌疑人還是沒找到,現場的另一處輪胎印還是和石海誠的車不符合。”
也是,不能以偏慨全,就算林鈺和石海誠存在男|女關係,他們也隻能去懷疑林鈺給石海誠做的人證。還是不能證明石海誠就是車禍的另一個主人公。
思路再次陷入僵局,傅亦又覺煩悶,低低垂著眼睛苦心思索,試圖從眼前泥濘的困境當中再辟出一條思路來。
楊開泰雖然不及他,但是也沒偷懶,邊幫他按摩,邊在心裏分析案情。
兩人各有所思,都沒話。就在他的手腕逐漸發了酸的時候,忽然聽到傅亦道:“咱們遺漏了一個關鍵問題。”
楊開泰忙問:“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