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烏斯環【39】(1 / 3)

色漸晚,銀江市亮起燈火,傅亦把車停在警局門口等了十幾分鍾才看到楊開泰一路跑出了辦公樓,因出來的急,連外套扣子都沒來得及係。

他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搓著被風吹紅的手道:“不好意思啊傅隊,我爸跟我了幾句話。”

傅亦打開頂上的車燈,發動車子開上公路,道:“沒關係,餓嗎?”

“還不餓,我們去哪兒?”

傅亦看著前方的路況,輕聲笑道:“先去幼兒園接茵茵,然後帶你們去參加音樂節。”

楊開泰看向他,納悶道:“音樂節?”

傅亦從口袋裏摸出三張門票遞給他,道:“諾亞廣場舉辦的兒童音樂節,八點鍾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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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開泰接過去一看,想起來了,不久之前他托楚行雲從賀丞手裏買了三張票。這事兒他都快忘了,沒想到是音樂節的門票,而且還是三張。

楊開泰眼睛一亮,轉過頭殷切的看著他問:“那,是咱們一起去嗎?”

傅亦目光柔柔的看他一眼,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脖子,道:“嗯,你、我、還有茵茵。”

半個時後,車停在幼兒園門口,傅亦下車進去接孩子,很快抱著一個雪團子似的女孩兒出來了。

楊開泰把她接過去安置在後座的兒童座椅上,然後坐在她旁邊陪著她。

“辮子真漂亮,誰給你紮的?”

捏了捏茵茵頭上花苞似的丸子頭,楊開泰柔聲笑問。

“老師紮的。”

他本身就稚氣未脫,孩子緣生來就好,這些日子和茵茵相處下來,頗能聊到一起去,兩人成了個忘年之交。靦腆羞澀的女孩兒在他麵前活潑又開朗。

“那早上都是誰幫你紮頭發?”

女孩兒奶聲奶氣道:“是爸爸。”

楊開泰看了看前麵專心開車的傅亦,忽然露出狡黠調皮的笑容,問道:“爸爸紮的好不好看?”

茵茵誠實的搖了搖頭:“不好看。”

“那哥哥紮的好不好看?”

楊開泰繼續引導。

茵茵點頭,咯咯笑道:“好看。”

楊開泰開心道:“哥哥再幫你紮一次,正好有點亂了。”

著他解了女孩兒頭上鞭子,把頭繩熟練的往手腕上一套,雙手輕輕的攏起她的頭發編了個精致的麻花辮,然後把麻花辮挽了兩下,再用頭繩綁住,一套業務做得頗為熟練。

綁好了又拿出手機拍照給她看,自信滿滿的邀功道:“看,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

“要不要謝謝哥哥?”

“謝謝哥哥。”

“是不是還得親親哥哥?”

索吻成功後,楊開泰捏捏她的臉,歎道:“怎麼這麼可愛。”

諾亞廣場亮如白晝,燈火流光,從七點開始就在廣場正門檢票入場,與其是為兒童舉辦的一次音樂節,倒不如是為兒童裝扮的歡樂場比較合適。各種遊樂設施和在場上遊走的動漫人物,以及隨處可見的七彩氣球把廣場裝點成一片沸反盈的歡樂海洋。銀江市上空被孩子的歡笑聲所掩蓋。

他們算是來的及時,所以在排隊上花費的時間還不算長。即將輪到他們進場的時候,傅亦忽然走出隊伍到一旁接了個電話。

楊開泰抱著茵茵站在隊伍裏等他,見他在明晰的燈光下,臉色越來越嚴肅,最後乃至有些焦灼,心裏不由得有些不安。

兩分鍾後,傅亦掛掉電話,回到他身邊道:“楚行雲出事了,我得去一趟醫院。”

楊開泰心裏一驚,忙問:“楚隊怎麼了?”

傅亦憂心的擰著眉:“電話裏聽不清楚,喬一直在哭。”

“那我跟你一起去。”

傅亦按住他的肩膀:“你留下吧,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帶好茵茵。”

他離開廣場驅車趕往醫院,途中試著聯係賀丞,但是賀丞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到了醫院,一出電梯就看到蹲在手術室門外的喬師師。

喬師師已經哭過一回了,抱著膝蓋蹲在牆根,像個可憐兮兮的女孩兒。

“怎麼回事?”

傅亦蹲在她麵前,先遞給她一張紙巾,才問。

喬師師被他一問,眼圈兒再次泛紅,哽咽道:“我和楚隊去買東西,買完東西我去開車,回來就看到他躺在地上,身上中了一槍,渾身都是血。”

傅亦皺眉:“槍傷?”

喬師師在自己心口比了一下,忍不住又哭了:“就在這兒,剛才我已經簽過病危通知書了。”

傅亦沒糾結她是怎麼騙了醫生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楚行雲的直係親屬都不在銀江,和他關係最親的賀丞在現場也無權簽字,以往他有了傷病,都是自己給自己做主。現在做這麼大的手術,必須得有人站出來頂替他的親屬在紙張文件上簽字。

手術門忽然打開了,一位女醫生拿著一個簽字板出來,喊道:“病人的妻子呢?過來簽字!”

傅亦先接了過去,看到又是一份病危通知書,不禁雙眼一痛,心口發悶。

喬師師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拿起筆哆哆嗦嗦的寫著自己的名字:“怎麼辦啊傅隊!”

傅亦雖然心急,但比喬師師冷靜多了,問女醫生道:“裏麵情況怎麼樣?”

醫生道:“還算幸運,子彈和左心室隻有幾毫米的偏差,但是傷到了血管。雖然送來的及時,不過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著看他一眼:“你也是警察吧?那麻煩你帶著你同事的證件到一樓補個手續。”

傅亦很清楚醫院救治槍傷患者的流程,但是他現在放心不下喬師師,於是搪塞著答應了。

“賀丞呢?你聯係賀丞了嗎?”

傅亦撫摸著她的背,想讓她平靜下來。

喬師師嗚嗚哭道:“我聯係他了,但是他不接電話。”

傅亦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拿出手機再次播出賀丞的號碼。

賀丞的手機響了,正在會議室陪客戶寒暄的肖樹了聲抱歉,然後拿起賀丞的手機看了一眼,是陌生號碼,為了不讓手機鈴聲持續擾民,他把賀丞的手機按了靜音,然後拿在手裏。

幾分鍾後賀丞從外麵回來,他離座把手機遞給他,:“剛才有一通電話打進來。”

“楚行雲?”

肖樹:

還能不能好了,合著全世界除了楚行雲沒人會給他打電話?

“不知道,你自己看看吧。”

肖樹,然後回去陪客戶。

賀丞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邊,先看了一眼手表,見已經過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時間,才打算給楚行雲打個電話再探他口風。但是楚行雲的電話先一步打了進來。

“幹什麼?”

賀丞故作冷淡道。

他本以為會聽到楚行雲的聲音,卻沒想到是賀清。

賀清那在冷水裏泡過似的綿軟陰冷的調子輕輕的在他耳旁響起。

“想你了,你想我嗎?”

賀丞心口一窒,不知不覺的捏緊了手機,沉了一口氣,保持冷靜道:“楚行雲的手機為什麼會在你手上。”

“你想知道?看看我剛才發給你的照片。”

賀丞翻了翻手機,果然在幾分鍾之前收到了一條彩信,是一張照片。

他打開照片一看,像是被人迎麵用鋼鞭狠狠抽了一下,腦中一陣暈眩,眼前黑了一瞬。

照片裏是楚行雲,準確還是躺在地上,地點不明,胸前淌血,生死也不明的楚行雲。

像是為了打消他的擔憂,賀清好心的補充道:“放心,他現在還沒死,但是你如果不來救他,他馬上就死了。”

此時賀丞身上的血都涼透了,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肖樹,卻聽到賀清在他耳邊輕笑了一聲:“勸你不要驚動任何人,弟弟。”

賀清道:“除非你想讓你的助理,和坐在你助理旁邊的那個禿頭男人都被我開一槍。”

話音未落,豆點的紅斑穿過落地窗,像一隻蟲子般從地板上爬到肖樹的腰上,而肖樹正在為客戶講解策劃書,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成為他人槍口下的目標。

賀丞眼神驟暗,死死咬住了後槽牙。

像是怕驚動了誰,賀清壓低了聲音道:“心哦,你敢多一句話,我就打爆你助理的頭。”

賀丞閉上眼定了定神,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先離開方舟大廈再,不要跟我耍花招,你的男朋友還在我手中,他的血就快流幹了。如果你不盡快找到他,殺死他的人可是你。”

賀丞沒等他完就轉身走出會議室,而肖樹對他的半途離場習以為常,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並未做他想。

“不要走正門,從後門出來。”

賀丞聽從他的指示下到一樓,棄前門而走後門,站在相對前門街道僻靜許多的步行街上,問:“然後呢?”

“看到路邊停的一輛白色臥車了嗎?鑰匙在輪胎上,現在把你的手機扔到垃圾桶裏,然後上那輛車,你自然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別現在賀清讓他上車,就算賀清讓他上刀山,他也會不假思索的去爬。現在被賀清捏在手裏的不是楚行雲的命,而是他的命。

賀丞把手機扔進路邊的垃圾桶,穿過馬路在前輪輪胎上摸到鑰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一眼看到了駕駛台上一台正對著他的攝像頭。旁邊放了一張紙條——聽話,我在看著你。

他剛發動車輛,車載屏幕自動亮了起來,隨後GPS被定位在和平大道一號館。

賀丞忍不住在心裏冷笑一聲,心道賀清對那棟房子還真是有著一份扭曲的執念。

駛往和平大道一號館的路上經過了望京路諾亞廣場,廣場內的歡聲笑語不可避免的鑽入車廂,吸引他往廣場上匆匆的瞥了一眼,轉眼就被遺落在身後。

一號館裏理應沒人,江媽回老家探訪親友還沒回來,所以整棟房子和院子都是漆黑一片。他把車停在人行道邊,掏出門卡想要打開大門時才發現這棟房子的安全係統已經被破壞了。往日嚴防死守的大鐵門此時輕輕一推就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