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府的偏廳裏,歌風輕倚著軟墊,麵色雖無異樣,眼底卻隱隱有著慮色。下方立了一個年逾半百的精瘦老者,臉上皺褶似飽經**的紙張,雞皮鶴發,一雙鷹眼出奇的精亮。
“王爺在憂慮許諾寧王的十萬兵權?”他這話看似詢問實是陳述。歌風輕默了良久才徐徐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兵權已經交由聖帝,再想拿出來,可不好辦啊……”老者慣性地捋了捋山羊胡,眼中精光閃動。“若非給不可,怕是,就要王爺從自己麾下拿出十萬來了。”
“本王要是敢這麼做,立刻就會被帝父以私通外敵的罪名處死!”
老者大驚,“聖帝怎會……”
“怎會什麼?怎會處死本王?許十萬兵權令寧王求親風華,本王做的那些事,帝父心裏清楚得很!”歌風輕指節忽的叩出一道聲響,眼底隱有寒光閃現:“他之所以還按兵不動,除了想看本王有沒有那個本事從他手中取出兵權,更想看本王怎麼把兵權送給寧王還不落人口實!”
“聖帝這是在測量王爺的智計啊!”那老者驚出一身冷汗,失聲道!
“所以這件事豈止是不好辦。”歌風輕指節叩在紫檀上發出篤篤的聲響,嘴角湧現一絲陰冷的笑:“可說本王的身家性命和半生榮耀,都係在這十萬兵權上了。”
那精瘦老者不愧是他座下多年的謀士,僅一句話的功夫就明晰了全局,眼中精光大盛:“王爺,這事雖然難辦,但又何嚐不是一個展示自身的絕好良機!這件事要是辦好了,聖帝必然對王爺青眼有加,屆時王爺離帝位……”
“要是辦不好呢?”
那老者一時語塞,歌風輕冷哼道:“眾多皇子中幾乎人人都對風華心存覬覦,但又個個都不敢先動手,你以為是為什麼!”如果不是因為晏揚歌當初的一句話,他怎麼可能冒著滿盤皆輸的風險,做這個出頭鳥!
“此事若成,如坐半張龍椅。”
歌風輕揉著眉心,當時不覺這話有什麼問題,如今卻覺得模棱兩可,到底是指將二十萬兵權囊入旗下後如坐半張龍椅,還是指通過帝父的測量?歌風輕閉目權衡著利弊,心頭不禁更加煩躁。
“王爺,晏先生來了。”門外傳來小廝的通報。歌風輕乍然睜眼,迅速起身:“快請!”那精瘦老者也知趣地退到了簾幕後方。
錦繡儲君之位呼聲最高的鎮南王,門前垂手立迎,眉低垂,首微頜,姿態之低令人瞠目。晏揚歌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這副景象,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倒也不等他客氣,歌風輕就跟了過來。原本要直奔主題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按下心中貓抓般的煩躁,如他名字一般雲淡風輕地寒暄起來:“晏先生可算來了。”
晏揚歌頜首示禮,笑問:“難不成王爺在等候草民?”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風輕素來敬先生如兄,兄長自稱草民且讓我如何自處。”歌風輕佯作不悅,竟是將他推向了正座,而自己則屈居側座。
對於他的奉承晏揚歌也並不點破,恰好王府小廝端來茶水。晏揚歌端過抿了一口,讚道:“十年雪,果然好茶”。
歌風輕有些坐不住了,隻好訕訕地道:“其實我這兩日的確是在等候先生的。”
“所以晏某今日登門拜訪來了。”晏揚歌唇邊掠過一絲笑意,一邊茗著茶香一邊說道:“王爺是在憂心那二十萬兵權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