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君冉將手指摸向女子耳廓的刹那,已經摸到了一條細微的痕跡。

這痕跡很淺,不仔細感受,壓根感覺不出來。

鳳君冉摸到這痕跡後,手僵住了,指尖再也無法往後移動半分。

手背上的血沿著虎口處緩緩流下,滴在女子耳側的枕頭上,在暗處開出一朵朵血花。

鳳君冉的心也像這血花,墜落的瞬間分崩離析,再也無法拚湊出完整的痕跡。

他這輩子什麼都沒怕過,就算內憂外患,初登皇位,根基不穩,他也什麼沒有絲毫的畏懼。

可現在他卻怕了,怕什麼呢?怕麵皮下的人是康安安。

可怕又怎麼樣?

怕就能逃避的了嗎?

安安!安安!千萬不要是你!

可真的不會是她嗎?

至陰之體的女子這麼少,會有多大的可能性不會是她呢!

鳳君冉注視著那張戴著麵具的,平淡無奇的臉,眸底晶瑩閃爍。

他心一橫,指尖沿著邊緣輕輕一撕。

一張精致卻蒼白如紙的嬌顏映入鳳君冉的眼簾。

安安……

真的是她……

當塵埃落地,心中的恐懼變成現實。

鳳君冉才覺得這個世界究竟有多麼殘忍。

他踉蹌的退後一步,呼吸一窒,嘔出一口血來。

哈哈——

他仰天長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才堪堪停下。

他臉色慘白,薄唇緋紅,偏偏嘴角連接下巴的地方有一絲鮮紅幹涸在那兒,妖冶,詭異,他卻不管不顧。

“安安,怎麼會是你?你到底想怎樣?你告訴朕!你醒來告訴朕!”,鳳君冉突然撲上前,雙手攥住康安安的肩膀,麵露悲慟。

“你有什麼怨有什麼恨,你說!你非要這麼懲罰朕,才開心嗎?”,鳳君冉輕輕的咳嗽著,胸口驀地一痛,再度有鮮血從嘴角溢出。

縱使口中埋怨,他也已猜出大概真相。

安仲朔抓到安安,為了不讓他認出來,給她易了容,讓她失了聲。

而他該死的,竟真的沒認出來!

還有孩子!

會是他的孩子嗎?

如果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就算不是,他也將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失!

“安安,對不起!”,鳳君冉喉口幹澀,嗓音嘶啞,一聲道歉凝聚了萬千心緒,悔恨的,糾結的,心疼的……

所有的詞語都無法形容鳳君冉此刻的心情。

他恍然發覺自己是如此愛她,愛到得知女子是康安安後,願意消除前塵過往的恩恩怨怨,願意放棄一切,隻為換得她的平安。

可床上的人兒紋絲不動,麵色透明的幾乎下一刻就會消失。

鳳君冉看著看著,忽然就怕了,他和衣上床,將康安安擁在懷中,大掌握住她的小手,緊緊握住。

她的小手冰涼,他握了一會兒,幹脆將那手揣在自己懷中暖著,暖了一會兒,他不知想到什麼,起身走出房間,他腳步虛浮,走的踉蹌。

……

安仲朔急急忙忙趕回宮中,按照鳳君冉的囑咐將喝了血的靈蚺放在瓦罐內熬煮。

這靈蚺就這麼當藥引入藥,真的可惜了。

不過,由此可見,嵐兒當真已入了鳳君冉的心,否則,這麼珍貴的靈物,鳳君冉眼睛不眨的就可以殺掉,還有比這更令人信服的解釋嗎?

“爹爹……”,安嵐見安仲朔端著兩碗黑漆漆的東西,蹙著眉尖,一臉不願喝的樣子,“這是什麼?”。

“嵐兒,解藥,能治療你噬心之痛的解藥!快喝!”,安仲朔將一隻盛有心尖血的碗遞到安嵐唇邊。

安嵐還沒喝,聞到那個味,就覺胃中一陣翻滾。

“爹爹,怎麼有股子腥氣?我不喝!”,安嵐往後縮了縮身子,頭搖得像撥浪鼓。

安仲朔一聽這話,有些生氣,畢竟這東西費了這麼多的勁兒,才弄到手。

“嵐兒,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安仲朔低斥,將手往前伸了伸,神情凝重,“你可知這解藥是從為父和皇上費盡心思才得到的,聽話,喝了!”。

安嵐沒見過安仲朔因為自己不想喝藥而生這麼大的氣,從前,她也撒嬌耍賴不願喝藥,每次爹爹都會準備好點心,哄著她喝盡,如今爹爹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