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舍了十年辛苦打下的名號,舍了洗墨閣中僅次於七殺的地位,叛了詩殺。他假造了一把長記劍,盜出真品,交給她。為減小目標,他與她分頭潛行,前往洛陽會合,想從今以後,隱於山林。
洗墨閣似乎未發現長記被盜,一路上她都未被追殺。但是她遇見了水語商,這個與他們日後下場一般的人,讓她心中,一動。
於是她助他。他們的命運,將取決於他。
秋晴望
一路日夜兼程,洛陽近在眼前,兩人卻隻是沉默。她總是想不自覺地避開水語商,因為望著她的神情很奇怪,不知是欣喜,還是悲傷。離洛陽越近,悲哀之意越濃。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每看到他,心中,便是一顫。
好在不由她多想,這一日,便到了洛陽。
風疾,雨冷,他小心地撐傘扶她下馬,忽然手一抖,猛烈地咳起來。她忙去攙扶,隻見他無力地掩著口的左手上,現出血絲。
她大驚:“你受傷了?”
他隻無力地撫著左胸,苦笑,澀聲道:“舊傷,三年了。”
說出這幾個字時,他的眼中除了苦澀,竟有幾分隱約的幸福,讓她心中一窒。但洛陽已至,不容她再想,計劃必須實行。
在她的計劃中,水語商是必死的。
詩殺殺人,向來無人可逃。既如此,她索性把自己的罪也嫁禍於他。待與成軒會合,他們合力傷他,將取出奇藥的長記也留在他身邊。待殺手將人擒回洗墨閣,查出藥已不在,怕是已經數月過去,那時候他們早已隱於山林,無人可尋。
隻是……雖是不得已而為之,雖說不嫁禍於他,他也是必死的下場,她對水語商還是有幾分歉疚。此時見他舊傷複發,忙忙扶他進了客棧。小二早迎上來,她輕聲道:“天字七號房。”
那是她與成軒幾個月前就訂下的,隻為這一日的重逢。
隻是,揮開房門一刹那,她的手,忽地冰冷。
成軒……竟然不在。
往事
水語商咳著走入房中,咳得顫抖的衣衫似是顯出無奈。他自顧自地坐在正座,輕聲道:“意外嗎?”
秋晴望的心沉了下去。她本也有幾分奇怪,為什麼這一路到洛陽都無人追殺。望著他自信的眉眼,她恍然明白,原來追兵不是被他們甩開,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圈套。
為把她與成軒同時抓獲的圈套。
好局。
她咬緊了嘴唇,望著似笑非笑的水語商,終於忍不住道:“成軒在哪裏?”
水語商不答,擺擺手,示意她坐下:“子夜,聽我講一個故事吧。”
子夜?她不解,可那子夜兩個字,明明是在喚她。她轉念,心如雷擊。
原來自己從前與他,竟是認得的。
他不看她,凝視注視著遠方,好像看到了從前。他輕聲地回憶著。
“三年前,我親眼見證了一個故事。一個男子,一個女子,在同一個組織中情投意合。江湖殺戮,他們向往過,經曆過,後來倦了,想離開。
“可是他們已牽涉得太多,知道的秘密太多,身不由己。組織不放,敵人也不會任由他們離開。於是有一天,他們一起逃了出去。”
秋晴望一震,嗓子發幹地想打斷他的話,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隻聽見他夢囈一般的聲音。
“追兵很多,他們無法抵抗。拚死逃了三個月,他們終於還是沒能逃脫,被堵在一個斷崖,沒有了退路。
“他們的傷很重,無力掙紮。男子萬念俱灰,要與女子一起跳下去,女子卻不許。她問圍攻的人,如果我們繼續回閣效力,閣主能不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秋晴望的心提了起來。她本就冰雪聰明,自然知道他說的,就是她的過往。可是,那男子是誰,是不是……他?
水語商啜了口茶,不疾不徐地說下去。
“閣主的命令本就是如此,所以追兵都應了。但男子始終不肯同意,子夜,你猜最後結果怎樣?”
他突然問起她,讓她一怔,半晌,才有些嘶啞地道:“我不知道……你知道。”
他卻搖搖首,不再講下去。她忙忙地追問,換來他另一個問題。
他溫潤的聲音問:“子夜,你說,當心被長釺刺穿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