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卿進去以後,見小姑娘果然是伏在案牘上讀書的,頭發都披落下來,隻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肌膚來。他走過去幾步,見她瞧的,便是一本古語。
“哦,難道你對這個感興趣麼?”顧長卿唇上前一步,看了一會兒,才淡淡的問道。
在萬籟俱寂之中,薑念念正在窗邊吹風,聽到這聲音,渾身都不由一個激靈。
其實,古語晦澀,她又如何了解呢?無非是隨便找來瞧著,聊以打發時間罷了。
她惶然回過神來,才輕聲說:“算不得喜歡,隻是大人這兒書多,總可以什麼都看看的。”
顧長卿眸色微沉了些,順勢在桌案邊上坐下,就道:“何不去書房,去找找喜歡的東西來?自從接娘娘入府,便不見你怎麼出來過。”
薑念念垂下眼睫,其實,她心裏是有些難安的。原主的這個身份,到底曾經是皇帝的妃子,所以,在新的名位不曾定下來以前,她自然也是不能做逾矩之事呀。
顧長卿瞧了她一會兒,似是明白她的心思。眸色微沉,對著她淡淡道了一句:“……念念,過來。”
薑念念抬起眸,有些狐疑的望著他,而顧長卿卻也隻是重複著方才的話來。
正在她茫然之間,顧長卿已伸出手來,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薑念念微微一頓,繼而被顧長卿的雙手屈著,坐在了他的膝上。
外頭的風吹進來,她竟也分不清,心裏頭是躁動、或是清淨了。
顧長卿淡然捏住她的雙手,又緩緩的勻了墨,才提起了狼毫筆來。
薑念念能感受到顧長卿那雙手的溫度,雖是微微冰涼的,但上麵仍有薄繭,與小姑娘嫩若凝脂的手心重疊在一起,竟有一絲讓人安心的溫度。
薑念念隻能斜他一眼,才問:“……大人這是想做什麼呀?”
顧長卿卻道:“念念,你不要亂動了。”
他唇色很淡,聲音也是,在離少女耳廓很近的地方說:“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秋風寒涼,暮色沉沉,薑念念也不再說話了。不知過了多久,顧長卿的字才終於是寫完了。薑念念的手臂都有些輕微的酸軟。
她的心裏原本仍是疑惑,但見著顧長卿在宣紙上寫下的那幾個字以後,心裏又說不出的泛出幾絲漣漪來。方才腦子裏還是昏昏沉沉的,此刻心中卻已是清明了大半。
她下意識的垂下眼瞼,雙頰卻是浮出羞紅一片。
顧長卿卻不肯放過她,伸出手來,捋了捋少女的長發,才目光柔和、聲音微沉說:“娘娘,還不念出來嗎?”
薑念念故意裝作糊塗,推了他一下,才輕聲問他:“……說什麼呀?”
她隻知他在朝臣跟前說一不二的情形,竟不知他在私底下,卻是這般的不正經,連她都幾近招架不住。
她都幾乎懷疑到,自己是不是從宮中出來,又進了一個狼窩裏來?
顧長卿卻不肯放過她,聲音仍舊是清冷的,卻又變得不容違逆了一些。他握著她的手掌,言語溫柔,輕淡的說:“我卻想要聽娘娘,將這幾個字親口說出來。”
薑念念仍舊是緊繃著下頜的,拿一雙冷眼斜他,一副“如若我就是不肯說呢”的架勢。
顧長卿神色雖仍是冷淡,眼底的溫柔之意自是漸深,他停在少女玉白的脖頸後麵,淡淡的道:“念念若還是這般,我便喚人進來,叫你的婢女,瞧見這上頭的字。”
薑念念牙根都輕輕咬了一下,心裏都湧出一股熱意來。身子卻像是不受控製一般,牢牢的掌控在顧長卿的掌心中。
她不由想,現在,好歹也隻有他們兩個人吧……
於是乎,薑念念眼底波光一動,聲音幾乎輕極了。小姑娘言語溫軟,聲音輕和,坐在顧長卿的懷中,幾乎像是一攤化了的糖水,叫人的心腸柔軟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她瞧了那宣紙一眼,才一字一句的念道:“……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這句詩句原本的意思,是指少年夫妻新婚之夜的歡愉,而薑念念說到底隻是穿越的人,不曾經曆過婚事。非讓著將此話從她的嘴中說出,自然是……羞得不能更羞了。
一邊說著,她手指卻下意識的握緊了。心裏怦怦的直跳,幾乎感受到身後顧長卿帶著檀香的冷淡氣息從深處湧上來了。
顧長卿麵上寵溺,然而說到底,卻還是不肯放過她的。他又放下筆,沉聲追問:“那念念說,前一句是什麼呢?”
薑念念羞惱的瞧著他,臉上的薄紅幾乎溢出,聲音都微微提高了些,這才道:“難道大人自己不知嗎?”
顧長卿握住少女的手,態度堅定,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這個時候,晚風吹了一陣進來,薑念念的一顆心就仿佛是泡在蜜罐裏,柔柔軟軟、迷迷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