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廊簷下,瞧著那邊的偏廳之中。過了一會兒,這才看清了,那戚小侯爺的身邊,還是跟著一位妙齡少女的。身穿鵝黃束腰長裙,身段也著實玲瓏有致,皆是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

……若說是朝臣之間的交易,又為何要專程帶一個女子來呢?

薑念念不由聯想到了,那些關於朝臣費盡心思的向丞相府送入少女爬床的傳言,她的心底都不由沉了幾分。

瞧著那少女鮮活生機的模樣,小姑娘一顆心更是沉甸甸的,仿佛任由人給生生捏緊了一般。_(:3)∠)_

她心中明白,從前在宮中的時候,她分毫不在意徐芷妤,或者白月光和男主的關係,也不過是因為她從來都不在意昭帝,更沒有什麼情分了。

可是她心裏現在卻終於有些……說不出的難受了。

顧長卿曾經這般幫她,寵她,她也都下意識的已忘了他還是丞相,還是廟堂上甚至能淩駕於天子之上的權臣。甚至已將他視作自己的依賴,甚至說是……夫君了。

她覺得,他這一生一世,都隻能是屬於她一個人的。這是任何一個尋常小女兒,都會有的小心思罷了。可是他的身邊,永遠都不會缺少女人。不管是真心或是無意,他都是長安城最炙手可熱的男子。

這時,嶽心小跑了上來,終於尋到自家姑娘在這兒,不由笑道:“奴婢還當姑娘去哪兒了,原是躲在這兒來了。姑娘放心,隻要丞相大人回來了,無論是誰,都不敢在丞相府聒噪了。”

薑念念卻隻輕輕問了句,“當真如此麼?”

嶽心彎了彎眸,勸慰道:“姑娘,您就放一百個心罷。”

薑念念卻小臉上緊繃著,輕哼了聲,道:“若這不是真的,那我便不能留在此處了。”

嶽心自然是篤定了。

她跟在丞相府這麼多年,他們這些人是什麼下場,她又怎麼會不清楚呢?更何況,如今的丞相府,已有命定的女主人呢。

想來這位宸妃主子,在傳聞中也是一位嬌縱、目無一切的娘娘,可因著丞相大人,卻也仍會有小女兒患得患失的心思。嶽心在一旁瞧著,都覺得是郎有情、妾有意,打心眼裏替她們家姑娘高興的。

約莫一刻鍾後,丞相府的馬車停在府邸之前,顧長卿進府的時候,徐子貿仍在低聲稟報著什麼朝中的事情。然而當瞧見戚小侯爺時,卻不由立即閉緊了嘴。

“小侯爺。”徐子貿行了一禮。

顧長卿卻是瞧了一眼,才冷淡的問:“小侯爺為何在此?”

管事上前來,正欲稟明的時候,卻見小侯爺大步跨上去,笑嘻嘻的道:“原是丞相大人回府,本侯專程一早前來,便是為了拜訪大人的。”

顧長卿蒼白的唇邊仍銜著一絲淡淡的冷意,將大氅解下來,坐在椅子上,臉上絲毫波動沒有,“小侯爺拜訪我做什麼,難道不知,道不同,不相為謀麼?”

若說從前,他對戚侯忠於皇室的風骨仍有這麼一絲敬意,那對這位不學無術、玩弄權術的小侯爺,便全然是不放在心上了。可惜戚侯府那點可憐的勢力,他卻是全然不放在眼裏的。

見顧丞相這般,小侯爺心裏難免閃過一絲尷尬,而麵上仍是嬉皮笑臉的,“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啊,夫子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嘛。若是丞相大人不相交,又怎知戚侯府將來……是不是丞相府的助力呢?”

顧長卿唇角輕抿著,揭開茶蓋的時候,眼底唯有幾分不耐,徐子貿察覺到主人的心意,已準備前去趕人了。

卻隻聽小侯爺一頓,壓低了聲音,繼續笑道:“更何況,小侯我今日還專程給丞相大人帶了禮物的呢。丞相大人素來獨自一人,也總會需要人照顧的吧?”

這個時候,顧長卿的目光才落到了他身邊那女子的身上。唇角緊緊抿著,眼底卻似乎變得更冷了些。

小侯爺渾然不覺,還仍是笑嘻嘻的,別開了那少女的眼睛,才低聲道:“丞相大人有所不知,這位,是小侯母家最為貌美的女子,家世清白,容顏絕麗,送給大人您,做個最低等的侍妾便是足矣了。您若是將來娶了妻,有了正夫人,看不上她了,再遣送回府也是行的。到底……這也隻是小侯的一片心意罷了。”

顧長卿眼睛微微一眯,徐子貿的心裏都不由提了起來,心知,丞相大人或是要動怒了。

接著,果不其然,隻聽他淡淡吐出一個字來:“滾。”

即使是生氣的時候,顧長卿周身的氣息仍舊是清冽、溫和的,端的永遠是上位者的氣度,旁人見著,隻會自愧不辱、愈加羞憤。

戚小侯爺氣得臉色都變了,“……你說什麼?”

他自小也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何以聽見過旁人這般罵他!

管事在一邊上,也是偷偷抹了抹汗啊,早知道這姑娘是戚小侯爺送給丞相大人的禮物,他就應該早些趕他們出去啊。

但凡是有些眼力的,便知道丞相大人不僅是即將娶妻了,而且,還會將自己的新夫人放在心尖上寵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