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夫人微微頷首,薑念念才在菱花銅鏡前坐下,等著安國公夫人親手將她的頭發散開。

外頭的日光悄悄的漏進來,薑念念恰好能在鏡中看到這一景致,母親親手為女兒束發,溫馨又怡然。如果……原主能親眼看到這一幕,也許也是會開心的。

在原著裏麵,安國公府的兩個女兒,薑珞雲雖有男主的真心,卻不幸早逝,而薑念念雖曾經是寵妃,卻最終失寵於陛下,那時,安國公府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老人在府中,也日日為女兒的境況憂心,茶飯不思。好在……這一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姑娘可知道,在咱們民間有一種說法嗎?”貞寧則在一邊備著婚服,一邊問道。

薑念念歪著頭問她:“是什麼說法?”

貞寧笑著回答說:“夫人必定是知道的。——民間的說法是,一梳梳到頭,兩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發與齊眉。”

宸妃娘娘雖然入宮時,便貴為妃位,是多少人的主子,受多少命婦朝賀。然而,卻終究也隻是妾室罷了。那時的娘娘,既沒有陛下純粹的情分,也沒有最正統的位分,好在現如今,終於是什麼都有了。

安國公夫人親手為女兒插上琉璃步搖,笑著道:“我自然知道。上一次你入宮封妃,這些話,母親並沒有資格對你說出口的。今日便可以告訴你了。”

她瞧著自家女兒,將梳篦放在薑念念發上,遂輕聲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然而,話還未說完的時候,她的眼底卻又見濕潤了。

貞寧也不由得伸手,握了握安國公夫人的手腕,以作安撫。夫人才回過神來,便笑道:“你與丞相大人,必定是可以舉案齊眉的。”

她說罷,就拿著鳳冠來給薑念念戴上。這鳳冠是六尾點翠鳳冠,兩邊綴有點翠珍珠步搖,美麗無暇。小姑娘原本生得婀娜,體態輕盈,這嵌滿了珍珠的真紅大袖衣的分量卻也並算不得輕,竟有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隻是,這樣的日子,此生便隻有一次,又有什麼不鄭重些的道理呢?

——薑念念本就生的極美,如今在這外物的襯托下,便是光彩照人,神仙妃子也比不得了。

然而,在薑念念的眼裏,鳳冠霞帔再是華貴,也是比不得她與丞相大人、還有安國公夫人的情分的。

她喉中有些哽咽,心中酸澀,撲進薑夫人懷裏,便說:“母親盡可放心,我三日後必定回來看你們。不隻是三日後,以後我也會時常回府住的。”

薑夫人輕笑著,低聲說:“傻孩子,胡說什麼呢?你入宮三年,雖也未省親,可我與你父親不也過得好好的?丞相大人不是一般人,你與大人的日子才是最重要,又何必管我們?”

薑念念卻仰頭,靠著薑夫人下頜,卻說:“從前都是我不體諒,如今若是母親不肯叫我回來,難道是母親心狠?”

薑夫人對此頗為無奈:“多大的年紀了,還像小時候這般纏著母親?”

薑念念隻是說:“我不纏著你,又去纏著誰呢?”

正在這個時候,貞玉忽然叫出聲道:“夫人,姑娘,你們瞧那邊上居然全是大雁。這個時節,不應該啊……”

薑念念順著貞玉的聲音望過去。果不其然,隻見在庭院裏,幾個小廝陸陸續續的,抱著幾隻大雁回來。大雁的翅膀上都束著紅繩,羽毛鋥亮,鮮活得緊。

“快來伺候姑娘罷,無非是大雁過境,順便被捉了幾隻,又有什麼不可能的?”貞寧則很快收回視線,笑著喚貞玉道,“興許慶賀姑娘出府,待會兒便是要放生的。”

薑夫人眼底卻是愈發柔和,“……意義自是不同,念念,你可明白,這都是大人的心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