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前來參加新婚之禮的這些年輕臣子, 自然更是有眼力的。如今這個時辰, 便該是他們離開的時候了。
要知道, 丞相大人今日才得了小嬌妻, 等著的, 恐怕便是良辰美景, 魚水之歡啊。若是他們不急著走, 丞相大人恐怕是要怪他們的。在場的,自然是誰都沒有這個膽量,來挑戰他的底線。
臣子同僚們皆在前廳同丞相告辭, 與此同時,府裏的老嬤嬤便引著薑念念先退到後麵的臥房裏準備。
同顧長卿在一起,這……到底是在第一次。薑念念的手指無意識的在袖口上摩挲著, 心口一寸寸的, 燙得灼人。近身服侍的嬤嬤也將合巹酒在榻前備下的時候,瞧見小姑娘的這一細微的動作, 竟是不由得笑了。
……聽聞這位新夫人生得嬌俏精致, 卻也是在宮中受過六宮榮寵的, 自然與尋常女子非同一般的千嬌百媚。今日一見, 果真是身段玲瓏, 纖腰不堪一握, 隻是,卻為何竟還是這般的……青澀可人,叫人憐惜?嫋嫋婷婷的少女身姿蒲柳一般, 宛若雕琢出的, 便是宮中的娘娘也比不得啊。
室內鋪著紅色的薄帳,雖是比不得宮中的寢殿那般鋪張。但燭火瑩瑩,透著絲絲曖昧的氣氛,實在是叫人的心中也變得生出些暖意來。
若說是從前,宮中自有自己的規製,嬪妃不得逾越過去,可這是丞相府,卻是都問過薑念念自己的意見的。所以,她自然哪兒都熟悉,也哪兒都是喜歡的。
“姑娘安心,”見少夫人寡言少語,新婚羞怯,那老嬤嬤遞了杯水到薑念念跟前,低聲笑問:“少夫人可是因為頭一次與丞相大人同塌,心中故而忐忑?”
薑念念垂下眼,揪緊了褥子,才有些羞意的彎了彎唇:“我既真心悅大人,自然是不會在意的。”
“奴婢都瞧出來了,丞相大人也慣是憐惜少夫人的。”那老嬤嬤幹笑一聲,隨即提點道:“即使……今日隻是初夜,即便真是情意濃時,少夫人隻肖嬌語幾聲,及時打住。丞相大人性子冷,又極疼您,便定是……再舍不得作弄夫人了。”
薑念念到底是穿越過來的人,又不是真正的閨閣女兒,那老嬤嬤說的話,她又如何不明白?
她的臉便是嫣紅些了,愈發的勾人。
這個老嬤嬤,忠心倒是真的……隻是,在丞相大人身邊伺候,說話也是這麼直白的嗎?
她的眼睫都劇烈的動了幾下,雙頰像是被潑了朱砂一般,再不能暈紅半分,氣氛稍稍有些凝滯。薑念念手指蜷縮在褥子上,再開口時,聲音也變得低軟起來:“嬤嬤不必說這些,我都記下了。大人呢,他什麼時候進來?”
老嬤嬤朝外頭瞧了幾眼,才笑著說:“如今是什麼日子?丞相大人早已想著要推辭那些大人了,一門心思都在少夫人身上,您且好生備著便是。”
薑念念抿唇,低低虛應了一聲。然而,她心裏的思緒,卻早已是飛到九霄雲外去。
她雖不曾經曆過這般的場合,這一次,心中卻也是一點沒有馬虎之意的。她是真真正正的將顧長卿視作自己的夫君,甚至於……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是放在了心上。
所以,她才會這般的小女兒心腸,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仿佛隻有在他的身邊,心中才能稍安半分。
然而,正在她思緒飄搖之間,一陣腳步聲已從外頭緩緩的傳了進來。隨即,不過一會兒,便停在了跟前。
薑念念的一顆心都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靜靜的,聆神聽著外頭那人的聲音。卻是……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仿佛故意吊著她一般。薑念念的手指便是握得更緊,麵上雖是淡淡的,心中卻是緊張些了。
老嬤嬤見之,隨即將喜稱遞給他,才恭謹道:“——大人,吉時到了,還恭請大人親取蓋頭。”
顧長卿卻沒有立即動作,隻將喜稱握在掌心間,清冷的目光落到薑念念微握著的拳上,唇邊隱隱勾起淡笑。
彼時,醉人的燭火映在灑滿了棗子、堅果的床榻上,薑念念被蓋頭遮住,隻露出一小瓣的唇珠,嬌嬌嫩嫩的,勾起一絲嫣紅,叫人看著便心頭發熱。
顧長卿擺手,製止了那老嬤嬤在一旁聒噪,唇角微微彎起一道弧度,便道:“——怎麼?今日在念念心裏麵,還在緊張什麼?”
薑念念一時沒有說話,咬緊了下頜,片刻後才道:“大人覺得,這樣的大日子,難道還有誰會像你一般氣定神閑麼!”
顧長卿聽著眸色更沉,卻沒有急著反駁小姑娘。隻是伸出手去,親自握住了薑念念的手心。覆在那上麵,這才將薑念念的手指一根一根的給掰開。
——這般看來,他的小姑娘,定是怕得急了,才握得這樣緊,連他都想拒之千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