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準我氣定神閑?”他故意不摘她的蓋頭,隔著這樣一層綢緞,方停到她的耳邊低低問道:“——念念,那你想我做什麼。難道念念竟是這般等不及了麼?”

她哪裏是這個意思!顧長卿這話說得氣人,薑念念心裏幾乎升騰起一股惱羞來,然而手被他牢牢握著,責備的話說出口時,便更有幾許像是小女兒的嬌嗔:“大人,不要胡鬧了。”

“你叫的什麼?”顧長卿似笑非笑,淡淡的,又問了一句。

薑念念眼睫輕緩的微動了動,繃了許久,才低低的嬌軟道:“——夫君。”

“罷了。”顧長卿早已感覺到小姑娘的手心微濕,身體也發燙,想來此刻是經不起捉弄的,也確是不到時候。隻微微笑了笑說:“不急,我先帶你先去沐浴便好。”

薑念念幹咳幾聲,眼睫也緩緩的動了一下。

言語之間,顧長卿已將薑念念的蓋頭掀起,又將喜稱還給了身邊的老嬤嬤。

薑念念的視線仍舊是不曾落到他身上半分的,借著室內微垂的燭火,她隻是低垂著眉眼,拘謹坐著。

小姑娘隻穿了一身淺粉色竹葉緞麵的鑲邊金絲軟煙羅襦裙,輕輕薄薄的,在蓋頭揭下的時候,似乎臉頰上……也帶了誘人的淡粉色。

殊不知,她自己的這般模樣,即使再拘謹,再是放不開,卻早已是盡在顧長卿的掌控之中了。就仿佛一顆才成熟不久、青澀紅潤的果實,任由剝她的人握入掌中,再不可有半分掙脫。

顧長卿的眼底染上幾分溫柔之意,目光深深,久久落在小姑娘麵上,不肯離去。

薑念念隻能輕輕推他一下,才說:“嬤嬤們還在呢。”

顧長卿嘴唇微動,握著她的手,低聲問道:“便是她們在,我便不可看你了麼?”

這聲音如斯清冷,麵龐也是俊美如玉的,然而叫薑念念聽著,卻竟是覺得……他什麼時候,也與外頭的那些風流公子毫無二致了。

“……又是在打諢了。”她嬌啐了一聲。

顧長卿卻也不同她說這麼多,將她攬入自己身邊,又在額上落下一吻,才道:“念念,這裏是在丞相府,你需要習慣。”

薑念念便是不問,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她從前在宮中,與他君臣有別,又有禮法拘著,所以才不可事事妄為。可今日起便不同了,她已是他的女人,這丞相府的夫人。

“難道我要習慣,便可任由你胡來麼?”但凡是對顧長卿說的,她的話到底是硬氣不起來的,也便軟了幾分,“多不成體統呀……”這般的情形下,小姑娘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叫人的心頭化成一汪春水,眉眼含春,動人極了。

顧長卿淡笑不語。“念念不準?”他又問了句。

今日的顧長卿也與往常也並無什麼不同,仍舊是那般如仙如畫的容貌,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隻是唯一不同的,眼底的溫柔之意卻也多了些,也熾熱了些。

薑念念緊繃著唇,終究是被這雙眼睛瞧得無處遁形,軟聲道:“……哦,聽夫君的便是。”

顧長卿終是鬆了手。

在旁側侍奉的老嬤嬤也都不乏眼力,方才夫妻之間打趣調情之時,便躲得遠遠的,恨不得叫自己藏匿起來才好。而眼下那邊總算安靜,便猜到丞相大人是等著將流程走完,才好等著安寢麼。這才趕緊的,將合巹酒呈了上去。

顧長卿與薑念念一同喝了酒,還吃了子孫餑餑。可是,此處到底還有這麼多侍奉的奴仆在,小姑娘自然也是放不大開的。連共飲合巹酒的時候,雖也是小臉燥紅得厲害,連一眼都沒有抬起來。

這時,老嬤嬤正在收拾器具,心裏也是發自內心的歡喜,嘴裏念叨的,滿嘴的恭順之言:“——大人真是好福氣,能有少夫人這般的妻子,這也是咱們丞相府的福氣。奴婢該祝大人與夫人和和美美,早生貴子。”

她話說得好聽,顧長卿也便覺得伺候的人沒這麼礙眼了。“罷了,將浴池的水備好,便早些退下去罷。今日你們辛苦,記得去管事處領賞。”顧長卿隻是淡淡的說道。

老嬤嬤隨即滿麵堆笑:“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隨後,又是好一番折騰,周遭伺候的人這才陸續撤了東西,並且退了出去。外間的隔扇終於被緩緩闔上,發出“噠”輕微的一聲響來,再無旁的聲音了。

而在這個時候,窗外的月色正濃,暈著床榻邊上的燭火一道傾泄進來,映得少女的每一寸肌膚皆是玲瓏有致、美不勝收。

也便終於勾起顧長卿多年以來,也未曾動搖過半分的情腸。

好在……如今終於隻有他們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