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 揭了蓋頭, 薑念念便自己先行去沐浴了。而在浴池那邊, 是有幾個侍奉的婢子的。她卻也分毫沒有讓顧長卿一同過來的意思, 今夜時日還長, 難道……還擔心沒有溫存的時候麼?
隨身侍奉的是香凝。卸下新娘妝容的薑念念容顏清麗, 唯獨露出白雪一般柔嫩的肌膚來。清麗之外, 又不失嬌嫵之色,狹長眼尾勾人。便是那些丫頭,都不由看得呆了一下。
香凝一麵將調好的香料撒進盆子裏, 一麵輕聲笑道:“少夫人,您有所不知,方才那些大人辭別丞相大人時, 奴婢聽見了一些話, 特來說給您聽。”
薑念念瞧她一眼問:“又能有什麼話?”
香凝笑了一下才說:“奴婢方才聽一位大人說,宮中才新冊了一位妃位的娘娘, 似乎……便是嘉妃娘娘。按理說……新妃冊封, 朝臣命婦, 都理應入宮去拜見娘娘。可是, 丞相大人卻替您一口回絕了。”
薑念念睜了眼, 想了一會兒, 唇角抑製不住翹起一絲弧度,卻說:“……大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這些話, 何需專拈出來說, 倒叫丞相大人開罪了別人。”
香凝卻是抿唇,臉上笑出了朵花兒來,“丞相府難得有一位新夫人,奴婢也是瞧著您高興,這才得意忘了形,特來說與少夫人聽。”
薑念念卻隻是再度斂著眼道:“既是在丞相跟前侍奉,你也要記得管好自己的嘴。”
畢竟……按照原著的描寫,女主徐芷妤可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女子。她既對顧長卿有情,在原著結尾的時候,都沒有一絲的改變,甚至這份情意,竟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深沉。
就和白月光一樣的所在,哪怕是跟著年歲變化,情分變成了一根刺生生紮在心頭,女主卻也不會放棄。按照她的性情,她是一定會和顧長卿針鋒相對的,這樣,才覺得能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來。
“……是,我知道了。”香凝一笑,這丫頭嘴上應得倒是極快,“奴婢都聽少夫人的。”
整理好了長發後,薑念念換了身輕薄的淡色衣裳,便從裏間走了出來。
顧長卿聽見聲響,也便抬起眸來。
少女的烏發如潑墨般垂落,挑花眼微揚,除卻少女特有的嬌美,肌膚如玉,眉眼含春,無不透著嬌柔之意,添了幾分新婦的勾人心魂。
夜幕微垂,內房中的燈火也以此熄滅,隻餘下薄帳下的一對紅燭,慢吞吞的燃著,仿佛是勾在人心上一般,撓人得很。便是那香爐裏專程添上的香,也泛著絲絲縷縷的熱意。
分明已是臨到頭了,薑念念望著這張俊秀的輪廓,嘴唇輕巧一動,心裏反倒是堵著什麼的一般,反倒……是又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她與顧長卿對視片刻,才隻是乖乖的側過身去,坐到塌上去。掀起被褥,將自己嚴實的藏了進去。
顧長卿倒也沒有急著出聲,眸子垂落下來,指尖捏住她下頜,打量著這張才清麗嫵媚的小臉。
“我聽說了,嘉妃的那件事,是你回絕的。”被他直勾勾盯著,在這般情形下,薑念念隻覺得渾身都是微燙的,愈發不知該說出些什麼來。腦子裏是浮現過了方才香凝的話,才眨眨眼,試探著說道:“……你我既已是夫妻,也便不能隻你一味護著我。我卻絲毫不顧大人的立場。說起來,不過是入宮拜見一次,也並無什麼不好的。”
顧長卿卻沒有急著回答,他的小姑娘,原本就曾是主子,又怎麼能隨意對旁人俯首?
“……傻姑娘,”片刻後,他的唇角才彎起一道弧度,才一字一句,語氣微沉道:“念念是我的妻子,怎可對他人俯首。你別忘了,我答應過你,讓你成為淩駕規則之上的人。”而不是一個命婦。
“那他們這般,分明是有意為之,你笑什麼呀?”薑念念瞧著他,卻有些不解的低低問道。
顧長卿唇角輕抿,指尖撫在她的發上,卻似笑非笑,輕聲道:“——念念事事替我著想,我正想著,待會兒又該如何獎賞念念?”
薑念念瞧他一眼,臉上像是被燙著一般,飛快的挪開了視線:“誰想要呢!”她嬌嬌的低啐了句。
顧長卿眼底的笑意緩緩消散,又變成昔日裏冷淡俊雅的模樣,望著她說:“至深至淺清溪,至親至疏夫妻。念念,你要記得,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我若不事事以你為先,又該替誰考量?”
薑念念聽著,心裏也就生出些觸動來。
“……我知道。”小姑娘低垂著眉眼說,“這樣的心思,我分明也是一樣的。”
她是蜷在塌上的,知曉顧長卿在看著她,悄悄眨了兩下眼睛。一雙桃花眼霧氣迷蒙,落在顧長卿眼底,仿佛是小貓的尾巴,突的落在人的心口上。她就這樣瞧著他一會兒,唇邊抿出絲絲縷縷的笑意,嬌美動人,卻也不肯出聲喚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