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一個人權勢極大的臣子的正常想法罷了。
說著說著,她自己的身子都微微一個踉蹌,緊緊扶住宮婢的手,覺著這外頭實在有些冷。這才淡淡吩咐,快往寺內去。
……
顧長卿同薑念念再寺廟內祝禱完,便從內寺中走出。天家規矩多,章程也多,即使一整日過去,陛下那邊的馬車也沒有要離去的意思。江雲海等一幹奴才仍舊是守在寺廟門前的,隻等著主子們起身離開。
而如今丞相夫人才有孕,正是嗜睡的時候,顧長卿自是不會讓自己夫人累著的,故而行完了基本的祈福禮,丞相府的下人們便準備著,接夫人回府歇息了。
臨走時,薑念念向那邊瞧了幾眼,才問道:“我們既要走了,夫君可要去同陛下告別一聲。按照規矩,或許理應如此。”
顧長卿仍舊是握著她的手,目光隻落到地麵上的積雪上,“注意腳下。”他冷冷的道。
薑念念被唬得噤了聲,自然是不再說什麼,隻訕訕閉了嘴。
片刻後,待著走到幹燥處,顧長卿才終於停下來,神情變得柔和幾分,似笑非笑,看著她道:“我們夫人,又什麼時候開始遵守這些規矩了?”
薑念念瞧他一眼,有些不高興的道:“我這麼說,不也是為了大人你麼。來日大人若被人借這件事非議,大人又該如何自處?”
顧長卿的笑容這才有些收斂起來,淡淡道:“不必了。禮佛不準人打攪,與陛下見麵了反而尷尬,這般悄然離開,便是好的。”
薑念念眼睫緩緩眨了兩下,“當真如此?”她望著他問道。
顧長卿無奈的看她一眼,“不然呢?”
此時風雪不歇,夕陽薄霧,薑念念站立在雪地裏,愈發顯得肌膚如玉,膚光勝雪。即便是初為人母,也難掩少婦眉眼間的幾分媚意,微微上揚的眼角,像是勾子一般在人的心坎上刮過。
顧長卿低眸瞧了一會兒,離得薑念念的耳廓近了些,才語氣微沉說:“但凡與夫人一起,我心中自然隻有你一人了。哪裏還顧得上別的事?”
薑念念臉頰爬上些許粉嫩的薄紅,“夫君自己不守規矩,可別賴在我頭上!”她掙脫他的手,低聲嬌嗔,“怪不得,旁人都說丞相大人娶了一位禍水回府。什麼妖物,什麼紅顏禍水,實則,也不過是夫君自己心術不正罷了。”
顧長卿神情變得嚴肅,“誰敢這麼說?”
薑念念瞧他一眼,“即便是真的說了,誰又敢叫你知道?總歸不過,都會傳入我的耳中罷了。”
顧長卿停頓了一會兒,才去捋她的長發,聲音變得溫軟些許:“念念受委屈了。若是叫我也聽見了,斷不會叫那人好過,夫人可要我去查?”
薑念念見他這般認真模樣,心頭鬆軟,反倒染上絲絲甜甜笑意,“夫君,罷了,罷了。”她一笑,重新攥住他的衣袍,聲音輕輕軟軟,像是小貓兒一般,“這又有什麼值得委屈的?若是夫君當真去做那些事情,才是坐實了我的罪名。既嫁給夫君,我聽著這些,不僅不覺得委屈,心裏還是甜滋滋的。”
顧長卿攏住她嬌若無骨的手掌,牽著向寺外走去,低聲問道:“念念心裏當真這麼想?”
薑念念臉頰微紅,隻差撲入他懷中,跟在他身邊一步步跟著走的時候,語意都變得幾分認真下來:“自然如此,若不是與夫君情深義重,夫君又記得疼我。又哪裏會傳出這些流言出來呀?他們,不過也是嫉妒夫君待我情深,不是麼?”她歪了歪頭,這樣問道。
顧長卿喉結微動,饒是素日裏都是冷麵冷情,此時唇角也抑製不住揚起一道弧度來,低淡道了一句,“——還算你有良心。”
薑念念不由往他的臂彎中偎了偎。
日落以後,寺廟中隻餘下空忙忙的一片,除卻廟宇之頂的金光,隻映著雪地裏暗無天日的光暈。昭帝出來的時候,奴才替他整理鶴氅,無不恭敬。他卻正好看見廟宇的門前,丞相夫婦才上了馬車。何襄容見他的眼底有些失落,繼而,竟露出幾分落寞的情緒來,不由心中一緊,這才順著陛下目光望過去。
隻見在那邊,男子身披大氅,身影頎長。少女即使有孕,也不顯於身,身姿宛若蒲柳,軟軟綿綿靠在男子身旁,宛若一對璧人。顧丞相雖素日裏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此時舉手投足間,卻也記得細細嗬護著,便是無盡的風雪,也都不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