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是什麼人,便是整個長安城都出了事,他也必定會安然無恙的。

又見著夫人倒是素來鎮定,這才自覺著實在不好意思。

“如今看來,那婢子就是專程有人想讓娘娘胎位受驚的了,實在是其心可誅!”香凝一邊替薑念念梳頭,疏絡經脈,一麵便道:“待著大人回來,夫人必定要好好告一狀。大人素來疼夫人,定會替夫人做主的。”

薑念念捧著個湯婆子,靠在美人榻上。勾著聲兒,隻懶懶的應了聲,“看來啊……那些人似乎真的是等不及了,隻等著我出事呢。”

如今瞧著這長安城的天色,大抵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香凝卻低聲問:“那這婢子身後到底是誰,是誰要害夫人,夫人心中可有數了?”

薑念念眨了眨眼,“你覺得呢?如今宮中,誰最恨我,自然就是誰了。”

就算是香凝不清楚,她心裏也跟個明鏡兒似的。……女主徐芷妤被囚禁,蕭洛雲被賜和離歸家,都是這樣落魄的下場。何襄容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又怎麼會放過她!

恐怕到了如今,是恨不得生吞其身,將她削骨剝皮了罷。

安國公夫人仍在這兒,專程來看她,有些擔憂的問道:“出了什麼事了?為何臉色這般的不好。”

薑念念聽到這聲音,睜了眼,彎唇,隻笑道:“母親放心,沒什麼大事的。隻是下頭人不幹淨,我剛剛去罰了。”

安國公夫人便道:“你現在有了身子,可別跟一般的下人置氣。因小失大,可就不好了。”

薑念念笑著說:“母親放心吧,我自然是明白的。”

女兒的容色就如同小時候一樣,安國公夫人既欣慰,又時時不忘憂心著,“那就好,母親是專程來與你辭別的。丞相府是正一品權臣,母親在這兒久了,到底不合規矩。”

薑念念下頜收斂些許,才說:“香凝,送父親母親出府罷。”

香凝點頭,應了是。

薑念念雖然知道顧長卿是平安的,卻也惱於他沒有將實情告訴她,倒被人抓住機會,好讓她受驚。

——現在這個時候,顧長卿到底會去哪兒呢,長安城又為什麼會流傳出丞相大人非死即殘的流言來?

她望著窗欞外雪地裏的光暈,神思竟一時都有些恍惚。

外頭的玉蘭花開的正好,花瓣的倒影都映在了薄薄的窗紗上,攜著幾分淡香氣,莫名的歲月靜好。但薑念念知道,丞相的結局一定不是歲月靜好。

此時,在丞相府的偏門處,徐子貿正等著顧丞相。“大人為何回來了,不是說要叫宮中的那些人相信大人,大人會一直留在別莊麼。”

見著馬車緩緩行駛回來,他忙上前一步,低聲問道。

顧長卿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問:“為何放外人見了夫人?”

府中的事情上一刻才發生,下一刻便已傳入他的耳中。分明是有人故意將此事傳入她耳中,好驚擾她的胎。

他都已命人將丞相府封鎖的如鐵桶一般,竟還是被人尋到了漏洞。

徐子貿自覺跪下領罰,“都是卑職大意,請大人責罰。”

“今日府上的守衛,三十軍棍。”顧長卿沉眸,冷淡道:“我先進去看看她,這府中該換些幹淨的人了。”

在外人的跟前,丞相大人便是半分溫情都沒有,俱是上位者的涼薄心性。這些下人們自然都是看在眼裏的。

徐子貿低低應了聲“是”。

外頭雖是冰天雪地裹挾著冷意,好在內室還是溫暖。顧長卿避開眾人走進去的時候,見薑念念正安靜趴在軟榻上小憩,長睫輕斂著,麵容精致如玉。

香凝正在熏艾,見了他,眼睛微微睜大了些,顧長卿卻隻是叫她不必再發聲。

他緩緩走過去,蒼白修長的手指摩挲在她的脊背上,緩緩的,將懷裏的人向自己這邊收攏些許。

就這麼一瞬間,薑念念感受到了身後清冽的溫度,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禁欲氣息。她睜了眼,心裏也跟著溫熱起來,濕漉漉的一片。

他果然沒事。她知道他沒事,自然就是真的。

“夫君還知曉回來呢,”薑念念嬌嬌軟軟的低唔一聲,反過身去,埋進了他的掌心中。眸色迷離,微微泛紅,透出了幾分小姑娘特有的軟綿依賴。

“總是掛心你,不親自看看,還能如何?”顧長卿低眸,手指收攏在她的發絲處,聲音還是冷的,“今日之事,夫人可受驚了。”

“既然夫君也知道了,可一定要為我撐腰啊。”薑念念桃花眼微勾,瞧他一眼,嬌嬌念了一句。

事已至此,她自然是該“回報”何襄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