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後宮之中頗不寧靜, 裕貴嬪憑借著皇嗣, 成了如今的後宮第一人。薑念念被宮人引著, 來到景乾宮的時候, 見裕貴嬪正帶著一眾後宮的宮妃在花園裏喝茶。
這個時節仍舊是元宵, 仍殘餘著新春的情致, 宮中的空氣中是有些冷意。
“貴嬪娘娘, 丞相夫人到了。”景乾宮的大宮女小聲稟道。
何襄容“嗯”了聲,“夫人來了啊。”她微微笑了笑,攏了攏肩上的華貴衣衫, 望向薑念念的目光溫婉又得體,卻又無處不是透著一宮主位的盛氣淩人,“——想來, 這後宮中也是夫人熟悉的地方。所以, 在景乾宮中,丞相夫人隨意便好。景心, 還不快上茶。”
眾目睽睽之下, 薑念念也不逾越, 隻彎唇一笑, 頷首示禮, 笑容嬌美可人, 卻得體。
非但是何襄容,景乾宮的各位娘娘都向這位丞相夫人投來了各異的目光。
——聽說這位丞相夫人,可曾經是陛下的宸妃娘娘呢。
無論什麼時候, 在何種情致下, 她們見到薑念念這張臉,神情俱會忍不住一滯。
即使聽說丞相大人如今抱病在身,權勢也自然再也不可能歸複從前。可能讓丞相與陛下同時心心念念的少女,自然並非是凡品。
她們隻覺得刺目得很。
“妹妹,近日,本宮也已聽聞丞相的事情了,實在是覺得可惜。”裕貴嬪的玉指撫過淡碧色的茶蓋,輕抿唇角,輕悠悠的笑了笑說:“隻是你我姐妹一場,縱大人出事了,妹妹也要記得保重身子呀。”
何襄容如今得勢,她說的話,後宮眾人無論如何都是要應承一番的。更何況,薑念念昔日奪走了陛下獨一份的寵愛,她們自然是打心眼裏容不得薑念念了。
慶嬪拈起一塊芙蓉糕來,隻淡淡譏諷的說:“貴嬪姐姐所言差異,隻瞧著夫人今日心情怡然,想來丞相夫人也是不會傷懷的。”
“那可不是?”方貴人端著茶盞,差點便笑出了聲,“可惜了,人人都說丞相大人寵妻絕非虛言,怎的,夫人失了自己夫君這樣大的事情,卻怎麼絲毫不見心痛呢?”
此言一出,內院之中便有些寂靜。自然了,從前宸妃得寵於陛下的時候,她們是萬萬不敢說這樣的話來的。可是如今終於等到顧長卿非死即殘,她們在薑宸妃的手底下忍了這麼久,難道還不能揭發薑氏悖逆人倫、穢亂宮闈的猖狂醜事麼!
薑念念從容不迫的接過茶盞來,揚眸,嬌嫵笑道:“若是我說一句夫君安好,實在是不勞各位娘娘費心了,你們可相信麼?若是陛下知道,娘娘對丞相大人如此關懷,恐怕心裏也會過意不去的呀。”
她的那雙眸子水潤明媚,精致如玉,著實是勾人心弦的,無端便能勾起人的保護欲來。別說世間男子,便是她們一介女流,都禁不住這麼想。
慶貴人從前因為薑宸妃頗受冷落,許久不見天顏,見著薑氏樹倒猢猻散了還如此囂張,忍不住低斥道:“薑氏,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你給本宮明明白白的想清楚了,顧長卿已經完了。沒有他的庇護,你曾魅惑君上,穢亂宮闈,太後便是第一個容不得你!你以為,你還是昔日的寵妃娘娘麼?”
“慶貴人此話怎講?”薑念念揚著一雙眼兒瞧她,絲毫不曾將她放在眼中一般,彎唇說:“陛下難道下過旨意,說要處置丞相大人?若非這樣,那慶貴人公然詛咒當朝丞相,可是後宮幹政,不將陛下放在眼裏?”
“你……”慶貴人隻覺得這薑氏的嘴巴一如既往的厲害,想來,也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她勉力擠出一絲笑容來,停在她耳邊,冷冷的道:“丞相夫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試問大鄴開國這麼多年,何時讓過一個殘廢繼續當丞相?”
薑念念眉心一挑,小臉逐漸嚴肅的緊繃起來,輕輕問她:“既然如此,慶貴人可將自己說過的話,記嚴實了。”
慶貴人是個心思蠢的,不自覺便會將心裏想的全都說出來,半分也不遮攔。何襄容垂下眸去,不由掩住唇邊的一絲笑容。——不過,這倒正如了她的意啊,她要的,不正是當眾羞辱薑念念麼?
“罷了,罷了。”她長舒一口氣,也不忘擺出後宮之主的架子來,婉轉笑道:“既然曾經都是後宮姐妹,慶貴人,你又何必言辭如此鋒利?今日是請丞相夫人入宮喝茶,切莫提及夫人的傷心事了。”
慶貴人緊緊咬了一下唇,暗恨的瞧著薑念念,見著裕貴嬪開口,這才作罷。
“慶貴人,你說誰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然而,正在這時,從身後的長廊下傳來一陣冷峻的聲音,聲音極淡,卻不怒自威,給人以些許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