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念初孕, 隨著月份的增加, 孕時的反應變得愈發嚴重起來。更加之留在宮中, 鬱鬱寡歡, 臉色也變得愈發的蒼白起來。她又一人留在這兒, 後宮的那些娘娘們, 也是聽了吩咐, 不敢來打擾她一次的。
薑念念一整日都留在宮中,見不著個外人影兒,即使是精心準備的錦衣玉食、高湯補品, 她的心思總歸是鬱結的。
隨侍的宮人見了夫人這般模樣,無不是心裏緊張得緊。其中但凡是有眼力的,自然都知道這位的身份, 也知道他們陛下存著的那些心思。故而禦膳房的上等補品流水般送入昭陽殿, 是半分也不敢懈怠。
薑念念不能與外界聯係,隻能尋了許多辦法, 才托照顧的宮女遞幾句話給從前在宮中她親信的嬤嬤, 好在傳到丞相府去。
那宮女原本心生為難, 低聲勸慰:“夫人何必如此想著走!如今丞相大人生死未卜, 已是人盡皆知的了。夫人年輕, 又生的貌美, 奴婢僭越一句,甚至遠勝宮中的娘娘們了,陛下一直願意接納夫人。這宮中, 怎麼也比冷冷清清的丞相府好些啊。”
薑念念才生出些孕吐的反應, 心中難受,意識也是一片朦朧。隻能勉力看她一眼,有些不憤。過了片刻,隻覺得舒緩些了,才咬唇道:“將一個臣妻留在宮裏麵,你們這位陛下,哪裏還是明君的做法?”
如果不是她懷著身孕行動不便,是怎麼都會走的,還一定讓男主他知道厲害!
那宮女見著夫人動怒,慌忙跪下身去請罪。她方才偷偷瞧了一眼,見這位年輕的丞相夫人,即使是在病中生氣的時候,雙眸微嗔,也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嬌嫵,便是西子也比不得,也難怪她們陛下這般惦記呢。
“奴婢失言,隻是瞧著夫人這樣折騰自己,實在心焦罷了。”她惶恐的重複道。
“罷了。”薑念念不再看她了,扶著桌案靠在軟墊上,抿緊唇,淡淡吩咐道:“在我跟前,你不必請罪。去將湯藥取些過來吧,我今日覺得不舒服。”
宮女忙應了聲“是”,“夫人終究還是能照顧好自己的。”她柔聲道。這樣,隨侍的宮女們也終是不必擔心上頭的責罰,都無端的舒了一口氣。
……那是自然。
即使是現在的困境裏麵,她自然更是要將自己照顧的好好的。這樣才有力氣好好的走出去。薑念念眼睫微眨,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那宮女下去不肖半刻,煨了一上午的高湯便很快就呈上來了。奶黃的色澤,泛著絲絲縷縷的暖香氣,據說添的都是宮裏的上等補品,放在往常,隻有太後與陛下才有資格用的。
薑念念隻輕輕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了視線。
——便是她從前代替原主做宸妃的時候,卻也是沒有看過這樣的恩典的。
“奴婢伺候夫人用吧。”宮女一麵將托盤擱下,一麵對薑念念道。
薑念念低垂著眼睫,輕輕“嗯”了一聲。
“——夫人還記得照顧好自己,總歸是不錯的。”宮女將湯盛好,還笑著道:“夫人既還眷顧著丞相大人,也需得照顧好大人的孩子啊。”這位夫人,可比從前那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子好多了。
“這個道理,我自然也是懂。”薑念念眸子一轉,一眼都都沒有抬,托著腮瞧著窗外,隻輕輕的說道。窗外的雪光在她如玉般嬌嫩的側臉上,顯出一種安靜的柔美:“你隻需伺候就行,不必與我說這些,更不必提及丞相大人。”
宮女立即閉嘴了。
而這個時候,外麵的宮道上,君主的鑾駕也停在了昭陽殿的跟前。那些內侍守在外頭,無不是心裏一慌,忙下去跪迎了。
昭帝問:“她今日如何?”
宮女跪在地上,頭都都不敢抬:“回陛下,夫人的膳食極好。夫人一日三餐都是準時所用,但凡是禦膳房的湯藥,也都會幹幹淨淨喝完。”
昭帝眸色暗沉,嗤笑一聲:“她肯這麼照顧自己,也是為了那個人的孩子吧。”
這句話,那些宮人自然就不知道該如何接了,一時之間,周遭隻餘下轉瞬的寂靜。昭帝也不為難他們,淡淡的道:“你們先退下罷,朕進去看看她。”
宮人們依次無聲而退。
昭帝走進來的時候,隻覺內室之中縈繞著的,皆是淡淡的藥香氣。而在案上,藥碗裏頭,還餘下小半碗濃稠的藥液。
薑念念正倚在金絲軟塌上小憩,乖乖巧巧的模樣,臉色蒼白到了通透的地步,竟像是一具精美的瓷器,膚光勝雪,卻極是易碎,叫人忍不住生出憐惜來。
隻是她的睡容很不安穩,還很嬌氣,不一會兒便會蹬腿,翻一個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