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聽見了他的話,更是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顧長卿重新出現,是來帶走薑念念的,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了。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顧長卿又會提及當年太子府的舊事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昭帝嘴唇一顫,低聲問道。
顧長卿上前一步,最終停在昭帝耳邊,眼底甚至夾雜著幾分涼淡的笑意,這才輕緩道:“太子府遺孤乃是先帝血脈,陛下,你說臣是什麼意思?”
“逆子!”長廣侯早已是氣的發抖,猝然厲聲打斷了他,“你竟敢調查太子府的事情!那件事,先帝早已定論,你這是想要造反麼!”
他顫著聲,停了片刻,才繼續道:“更何況,薑氏本就是宮中的宸妃,陛下想要的女人,你難道也敢染指麼?”
而這個時候,那些旁的朝臣們早已是大氣都不敢出了。“長廣侯所言差異,”顧長卿似是忍耐著什麼,唇都抿成一條直線,一字一句道:“薑氏便是丞相府名正言順的夫人,侯爺難道不知麼。”
見這逆子竟是當眾頂撞,而長廣侯早已是氣的幾乎吐血,正欲再度發作時,卻見宣室殿的殿門前閃過一道嬌美的身影。
竟是薑念念。
“夫人,夫人,宣室殿中正在前朝議事,您可萬萬不能進去啊。”太監王玉一個勁兒的悄聲提醒她,薑念念卻絲毫都沒有放在心上,直接入了宣室殿中。
“夫君。”她停在他身邊的時候,眼睫輕輕眨了兩下,隻覺得眼底有些濕潤,這才撲入了顧長卿的懷中。
顧長卿微怔。
這聲音雖輕,卻滿含了嬌怯與情分,渾像是撒嬌的貓兒,嬌嬌糯糯。便是落入了近旁的那些年輕臣子的耳中,心裏頭也更是不由得是一熱。
早在今晨的時候,徐嬤嬤便暗中告訴了她,丞相大人今日便會入宮了。男主雖早已命人將囚禁的昭陽殿封鎖得死死的,然而她還是逃了出來。因著蘇銘與徐嬤嬤一直在暗中幫她,聽聞顧丞相安好,那些宮裏頭的下人們自然不敢造次。
——便是聖旨在上,丞相回來了,可誰還敢再為難丞相夫人,可不是不要命了麼。
顧長卿將她攬在懷中的時候,一時竟怔了一下,嘴唇微動,到底是無言。
分明是懷著孩子,抱著她的時候,卻覺得她似乎是瘦了。
鼻尖處散著的,仍舊是極熟悉的淡香。
顧長卿的眼底有些動容,當著這滿朝文武的麵兒,竟是毫不避諱、難以克製的深吻了一下她精致的鎖骨。這才攬入懷中,低低的道:“立即就帶著你回府,不要掉眼淚了。”
薑念念正埋在他的頸窩間,埋怨:“誰又掉眼淚了?”
然而,其實她的心裏此刻的確是安心的。即使在宮中這麼久,她都從來沒有這麼放心過。
“罷了,罷了。”顧長卿一笑,指尖隻無意識的撫著她的脊背,深深道了句:“回去再繼續。”
薑念念手指則緊捏住他的衣袍,小臉都有些泛紅,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這樣的舉動,絲毫不似久別重逢,而隻像是小別勝新婚的尋常夫妻一般。
而在另一邊,昭帝卻是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親眼看著丞相夫妻在自己眼前情濃,便可想素日裏情深到了何等地步,他仍舊忍受不了。
他努力了這麼久,卻也沒能讓薑念念多看他一眼,而顧長卿什麼低微的身份,他分明才是名正言順的君王。
“顧長卿,”昭帝終於握緊了拳,眼眶微紅,忍不住說道:“你如此行事,到底還有沒有將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眼前與薑氏如此,不正是在挑戰他的底線麼。
然而,顧長卿卻隻是與薑念念情濃,一時之間,竟然並未顧著回答陛下。
“……陛下可知道,臣最想要的東西,已經拿回來了。”顧長卿轉過身來時,蒼白修長的手指穿過了薑念念的長發,眼底竟夾雜著幾分篤定的淡笑,“陛下可知,臣另一件該得的東西,是什麼麼?”
——他方才隻是顧念著薑念念的安危,所以才會和陛下虛與委蛇。如今嬌妻就在自己跟前,自然是全然褪下了偽裝起來的溫和皮囊,又再度的,變成了昔日涼薄的顧丞相。
既然陛下都已動了殺心,那麼,他再也不會顧念君臣名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