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冷冰冰的直視著他的時候, 卻也無一絲想要回答他的意思。
他最厭惡的便是他這副模樣, 即使父皇喜歡他, 可顧長卿分明隻是一個臣子罷了, 卻敢在君主跟前如此正大光明的索取, 簡直就是半分也不懂得身為人臣的準則。
然而, 他卻隻聽見顧長卿嘴唇微微一動, 輕輕的道:“這麼多年了,陛下竟是一絲也不想知道當年太子府的遺孤如今身在何處麼。難道,陛下對皇室的血脈就這般毫不在意?”
昭帝冷笑一聲, 上前一步,漠然的看著他道:“先太子的遺孤再重要,與丞相又有什麼關係, 莫不是, 丞相對皇室的事情,竟然已是插手到了這個地步麼?”
顧長卿的唇角微微彎了彎, 挪開了視線, 卻並沒有急著回答他什麼。
當望著顧長卿的身影的時候, 長廣侯心底卻是驀然一跳, 驟然生出些許不好的預感來。
——這逆子為何會忽然提及這件事……他自然知道顧長卿不是顧府的親生血脈, 難道他竟是與當年的太子府有什麼關係麼?
可是此時, 刑部侍郎卻不輕不重低下頭去,淡淡的道了句:“陛下,刑部前些時間已找到了不少線索。如今的顧丞相, 便是當年先太子府的遺孤, 也就是——先帝的血脈。”
此話一出,大殿之中終於是歸複於一片沉寂。
“你在說些什麼?”戚侯有些震驚的睜大了眼睛,緩緩道:“侍郎大人,這話可不能胡說啊。”
而此時,在短暫的寂靜後,朝堂上的議論聲自是此起彼伏,前所未有的激烈。
“簡直荒謬,先太子便是有遺孤,又怎麼會是顧丞相?”
“……就是啊,如果先帝一直知道顧丞相是皇室的人,這麼多年了,又怎麼可能隻將他當成臣子呢。”
“……”
——沒有一個人,是會接受這個結果的。
先太子府的事情早已消失蹤跡多年,當今陛下也是先帝疼愛的幼子。而顧長卿雖也得先帝器重,但究其根本,也不過是個得年輕臣子罷了,又怎麼能越過身份的尊卑去,被說成皇室的血脈?
刑部侍郎卻隻是道:“回侯爺,下官已幾乎能確定,丞相大人就是當年太子府留下的孩子。便是先帝爺……也是知道這件事的。”
“……不,這不可能。”聽到這句話,昭帝便已是身子經不住微微一個踉蹌,倉皇往後退了一步。冷峻俊逸的臉上更是血色全無,直視著顧長卿的還是,目光宛如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怎麼可能是先太子的遺孤!顧長卿,你不過是朕的一個臣子,皇室的奴才,長廣侯府一個低微的庶子罷了!”昭帝的嘴唇微微顫了一下,不可思議的說出了這句話來。
然而這個時候,他隻覺得胸口陣陣發緊,甚至,已經有些到口不擇言的地步了。
……如果他當真是先太子府的孩子,那他此番回來,是來拿什麼的,自然就是不言而喻了。昭帝連想都不敢想。
江雲海震驚之餘,卻隻能上前去扶住陛下的掌心,急切的低聲道:“陛下,無論怎樣,您都要保重龍體才是啊。”
而在那邊,顧長卿對這件事情,卻也沒有對這件事做過多的解釋。
他隻是感受到懷中的小姑娘,她的身子轉瞬的僵硬,顧長卿捏住她嬌小的手骨,不輕不重的摩挲了一下,示意她無事。
出乎人意料的,薑念念卻並沒有過多的說些什麼,反應則是出乎人意料的平靜。
“你無事吧?”顧長卿在她耳邊低低的問了句。
薑念念卻是斜眼瞧他,輕輕笑著道:“無事呀。”
顧長卿唇角輕抿,麵上並無多餘的表情,隻沉眸,不輕不重的道了句:“沒想到,我的夫人竟是絲毫也不害怕。”
薑念念輕微一頓後,倚在他肩頭,掩在錦袍下的手掌悄悄環住他的腰身,嘴唇微動,輕輕說了句:“若是我這就怕了,又怎麼做你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