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念心頭一動, 聽到這句話, 心中也不由得變軟了幾分, 原本是準備說出什麼話來的, 然而真正到了這個時候, 卻又覺得心頭像是堵得慌一般, 有些泄氣, 到底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說起來,其實顧長卿說的不對,是她該謝謝他才是。因著他的緣故, 所以她才不會擔心留在這個地方了,他一直都是能給她安心的男子呀。

更不必說,他還是個好人。即使在旁人的眼中, 顧長卿殺伐無情, 獨斷專行,為了權勢, 甚至可以不惜傷害自己的君上, 算不得什麼良善的臣子。但她每一想到他, 想到他曾經為了他們之間所做的事情, 心裏終歸是溫暖的。

這個人, 不僅是她一個人的依靠, 還是一直護她、愛她的夫君呢。

“夫君的傷口怎樣了,我喚太醫來啦。”薑念念倚在他的肩上,雙手輕輕捏住了他的腰身, 倚在他懷中的時候, 手指在顧長卿的身上無意識的摩挲了一下,才一字一句、輕輕的道:“你要記住,等你處理完了傷口,才能再去做別的事情哦。”

“你還管我?”顧長卿卻也不顧她這般賴著,握著她的手便往裏間走,“好生管住自己的腿罷。”他垂眸,看她一眼,冷淡的道:“我若是不答應,就該好好呆在裏麵,不準再出來一步了。”

“這是為何?”薑念念眼兒一轉,自然是不依,便準備反駁他,“留夫君一人在外麵,我可自然是不放心的。”

“頑劣。”她的話音未落時,顧長卿已是將她環腰抱了起來,俯身,在她的耳邊低低道了句。那張清冷清雋的臉上並無什麼多餘的反應,目光極深,淡淡的道:“這是什麼地方?念念,你都是快當母親的人了,還這般不聽話。”

這聲音極是簡短,亦似是含著不曾有什麼別的情緒。

薑念念抓著那身素衣,神色倒是極認真,睨著他問:“那夫君在做什麼,你的孩兒可都看著呢,你會給他做一個不好的榜樣的。”

“還是不行。”顧長卿再度淡淡的打斷了她:“若是你再敢亂跑,叫人衝撞了。如此,伺候你的人,都該統統處死。”

從薑念念的角度望過去,隻能瞧見顧長卿冷峻寡淡的側連輪廓。她心下一沉,輕輕哼了一聲,卻也知曉他說的都是認真的了。

“……獨斷。”薑念念小小的翻了個白眼,暗哼一聲,小小聲的抱怨道:“丞相大人,你怎麼能這樣?”

言罷,她便鑽進他的懷中去,在他的肩上輕輕咬了一口。還奶凶奶凶的瞧著他,吐出幾個字來:“大人也要罰我麼?”

顧長卿這一次,卻再也沒有動作了,亦不曾出聲反駁他的小姑娘。

不過,聽到這句話,他終於止住腳步。他沉下眸來,伸手,捋了捋少女的長發。眼底的情緒幾度波動,終歸是變得柔和下來,似乎忍耐著什麼,片刻以後,這才緩緩的道:“關心則亂。念念,你要知道,我不會再容忍這種事情再發生了。”

薑念念眨巴了一下清亮的雙眸,然而,竟本能的有些噎住,嘴唇一張,一時卻不知該接著說什麼下去。

顧長卿也不再同她多說了,抱緊了小姑娘的腰身,便大步繼續往裏間走去。

說起來,從小到大,無論是身在哪個位置上,即使是後來真真正正的位極人臣,他也素來都是沒有一絲安全感的。

前些時候,當聽聞了陛下重新將薑氏接入了後宮中,甚至有了將他的妻子納為私有的意思,在那個時候,他就幾乎是弑君的心思也都是有的。

這一次,他好不容易才讓什麼都回歸到才開始的時候,自然是不會再輕易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的,一時都不會了。

這個時候,便是守在裏頭的那些個內侍,也無不是知曉了方才發生在外頭的事情,還有那些君臣間的機鋒變故。

即便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卻也無一人敢阻止顧丞相的。見著大人親臨,忙將薄紗給掀了起來,好迎著他入內。

這內殿的布置仍舊是完好無虞,燒著地龍,仍舊是暖意融融的,與外頭相比,便是仿若隔世一般。仿佛方才的那場宮變便是不存在的,宮中各個地方都還是舊時盛世的光景。

“我不在的時候,記得守好夫人。”顧長卿的眸色沉穩極了,將薑念念放在窗邊的貴妃椅上,最終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他這才微微側眸,去對著跪著的一眾內侍吩咐道:“若是夫人有半分的不虞,便該拿你們是問,誰都別想逃掉。明白了麼?”

他心裏清楚,這宮中的奴才誰都是活得人精一般,若是不重重提點幾句,也都是些不知事理的。

“丞相大人……放心便是。”在天子宮中伺候的內侍,有哪個不是聰明的,立即含含糊糊,帶著三分笑意道:“您與夫人,還有夫人肚子裏的那位,可都是奴才的主子,奴才自會好好生生的護著夫人的。”